“哥哥，我们去看山茶姐摆摊好不好啊？”大包小包心满意足从国公府出来，霍明阳拉着霍明端的衣袖撒娇。

快过年了，街上采买年货的人特别多，说摩肩接踵也不为过。尤其是远离了国公府那一带权贵居住的坊市，进入了平民居多的东区十三坊，老远就听到各种各样的吆喝：“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织造坊新出的布唻，细密厚实，花样大方，新年了做长袍缝袄子最合适不过了......”“枣糕甜枣糕唻......”

远远地听着就勾得人兴起，恨不得插翅飞过来瞧个遍，不过坊市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牛车根本进不去。小兄妹俩让刘江找地方停车，他们随着人流往坊市里面走。刘江不放心，一定要陪他们一起，两人知道这是刘江好意，只能听从，把车安置好了才手拉手一起过去。

坊市主干道大约有三十来丈宽八车并行的宽阔路面，今日只能堪堪两辆马车相向而行，街边摆摊的都支到路上去了。到处都是人，小兄妹俩拼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一片后脊梁，不过两人都觉得挺新鲜的，偶尔从人缝里看到店铺的招牌都觉得稀奇好玩儿。刘江尽力把他们往街边引，不让他们到街道中央去。

走了一半，突然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食物的香气，小兄妹俩忙手拉着手随着人流转了弯，跨过一座小石桥进了一片开阔的场地，场地里露天摆着许多吃食摊子，卖蒸糕、卖胡饼的、卖炸糕的、卖糖人的......一家连着一家，家家摊子上热气腾腾的，香气萦绕盘旋，惹得人直流口水。

霍明端身上带了钱，看到妹妹喜欢的立即跑上前去买。没多会儿，霍明阳手里就抓满了。

卖灌汤包的摊子前摆了四五张小方桌，都坐得满满当当的，一碟灌汤包一碗豆腐脑，一个个吃得脑门上冒汗。霍明阳看得眼馋，她还没在这种场合吃过饭呢，尤其是那豆腐脑，嫩生生的冒着热气，看着就诱人。霍明端一看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妹妹这是馋了，眼瞅着有人走了，立刻过去占了桌子，拉着妹妹坐了过去，又招呼老板要了豆腐脑和灌汤包，又去旁边的摊位买了两只炸糍糕，给刘江一只，那一只和妹妹一人一半分着吃了。

刘江第一次吃灌汤包，第一下咬得太大口，汤汁喷了好远，差点浇到旁边坐的食客身上，被烫又被吓着，手忙脚乱地找摊主要抹布来擦桌子。霍明端悄悄地带着妹妹坐得离他远一点，教他“先开窗、后喝汤”，等摊主过来收拾好了才慢条斯理地吃喝起来。

小孩子胃口小，一碗豆腐脑下肚就灌了个半饱，吃了两个小灌汤包就饱饱的了。剩下的大半碟灌汤包吃不下，霍明端也不浪费，招呼摊主打包给他们带走。

接下来的一路买买买，手里大大小小各种包拿不下了。正好看到有卖背篓的，霍明端忙指了刘江去买了个回来，把包往背篓里一放，又能空着手逛街了。

一路逛到路尽头也没找着山茶，小兄妹俩也不失望，到路对面继续逛着往回走，想着等会去旁边街道再逛逛找找，结果快到路尽头看到山茶了。她自己摊子上的东西都卖完了，正帮着两个妇人卖炸丸子呢。

这丸子好像是糯米饭裹了肉末加了葱姜蒜末搓成的，一个个溜圆，炸出来米香肉香和油香缠绕在一起，香味独特，引得好多人围上来争着抢着买，刚出锅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抢购一空。山茶脆生生的声音不住地吆喝：“炸圆子唻，香喷喷的炸圆子，又香又脆又好吃，保你吃了不后悔，包你吃了第一回还想第二回！”“圆子就是圆满，吃了我家圆子，生活圆圆满满啊！”

她嘴巴不停，手也不闲着，帮着翻面、捞起还帮着给客人装袋，别提多麻利了。那两个妇人，一个负责算账收钱找零一个负责搓圆子下锅，都忙得飞起。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霍明阳笑眯眯地举着铜板：“我们要一包圆子。”

山茶一低头看到是她，立刻包起一包圆子递给她，又飞快地摸了个荷包递给她，笑眯眯地让她拿好了：“这是我今天挣的，给你买糖吃。”

霍明阳付了钱，看着手里的荷包不太想要，霍明端便拿起荷包还给山茶。山茶也没推辞，接过来又塞进怀里，一边忙着捞圆子一边笑。“你们先去逛，这边再有半个时辰也忙完了，等这边忙完我就去旁边巷子买麦芽糖和山楂果，姨娘说要给你们做糖葫芦吃呢。大概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坊市门口汇合，再去东二条路拿了布就可以回去了。”

“好，你想忙着，我们再继续逛逛。山茶姐姐，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小吃吗，汤汤水水的那种，逛了一个多时辰，渴着了。”霍明端看着那两个妇人，思索了会儿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山茶想也没想往身后一指。“后面那条街和这差不多的位置，有家鱼汤面，都是早起网的野生鲫鱼，熬出来的鱼汤极鲜美，面也擀得劲道，你们过去尝尝看。”看他们点头答应着去了，想一想又冲他们背影吆喝了一声，“他家量极大，你们两个人要一碗就够了啊。”

边上的人早听了个一清二楚，见山茶只顾跟霍明端他们说话便留了心，等他们走了，便有人问着山茶：“你不顾着自家生意倒帮别家揽客，莫不是还要挣份中人钱？”

山茶瞥了那人一眼，“噗嗤”一笑。“那是我家小主人，难得到这市井来，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的。那些玩的耍的倒是没什么，点心吃食可不敢给他们吃，我自然要拣着我信得过的商家说了。”

那些人回过头再去看霍明端兄妹，这俩小孩穿戴虽然简朴，衣料却是不俗，尤其是今天才得的一双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心里对山茶的话便信了七八分，都纷纷问她：“那家鱼汤面当真好吃？”

瞧着圆子全身冒着细小的气泡飘了起来，山茶忙捞了起来，抿着嘴捞完了才笑眯眯地抬眼看人家。“不信你去看嘛，随便拉一个才吃完面出来的人问问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可骗人的嘛，又骗不了人。”

说着装好了袋子，递给那人，再不多言，大着嗓子吆喝：“又香又脆的炸圆子唻，吃了圆子好团圆，快来买哟，来晚了可就吃不着了啊！”吆喝完就低头给圆子翻面，又要把先捞起来晾了会儿的热圆子装袋招徕下一批顾客，直忙得不可开交。

那些人见山茶不多理会他们，有的便起了心思，慢慢挤到对面鱼汤面摊前，看到小兄妹俩果然坐在桌前吃面吃得津津有味头都顾不上抬，便花上三个铜板要了一碗最简单的鱼汤面。端上来细细一看，鱼汤奶白，面条如细丝盘在碗里，面上缀着三四片薄如蝉翼雪雪白的鱼片，一看就是鲜嫩嫩的，几粒碧绿的葱花点缀其上，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品一口鱼汤，滋味醇厚悠长，抿一口鱼片，入口即化鲜嫩味美，吃一筷子面条，劲道柔韧弹牙可口，三个铜板一碗绝对超值。

那人也顾不上说话，低下头专注品尝。只是怎么这么不经吃呢，没一会儿碗里干干净净连滴汤都不剩了！那人茫然地看看碗看看面锅，不敢相信这么一大碗面都进了自己肚子。

那边霍明端兄妹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们的面前居然是满满一盘鱼片汤，小兄妹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他们旁边的刘江面前摞着五只大海碗，他还在埋头苦吃，碗里居然也是鱼片多面条少。

“老板，怎么他们碗里都是鱼片我碗里只有几片鱼片？瞧不起我是吗？”

霍明端抬头望过去，只觉得这个人看着眼熟，细一想，这不是刚才在山茶摊子前买圆子的大叔吗？看样子是听到山茶推荐过来尝鲜的。这么想着他便笑了起来，点了点他又点了点摆摊的小章。“鱼汤面三文一碗，童叟无欺。我这份是多花了几倍价钱求着老板单卖于我的，你要吃，多花点钱就是。”他伸筷子点点刘江的碗，打了个饱嗝，“呃，这碗面和鱼片各半，承惠十五文，我这碗纯鱼片，三十文，每日只得十碗，先到先得，售完即止。喏，我们一共吃了七碗，你还可以再吃三碗，足够你吃饱了。”

什么，就多加几片鱼片卖价居然高了五倍十倍？抢钱啊？

那人愤愤地离去，谁知他还没走出摊位，便听到身后四五个声音同时在喊：“老板，给我一碗纯鱼片！”

为了一碗鱼片竟然吵了起来，差点大打出手，还是老板一咬牙一跺脚说只要他们不吵，都给他们半鱼半面才搞定的。那人想硬气地走开的，可闻着诱人的鱼香，到底舍不得，恨恨地坐下来跟着别人大喊：“再给我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