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白娘子本传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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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法海俗怨
许宣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我与娘子的缘分十几年前就定下了。说起来,那个叫裴虚德的,也算是个见证人。若无他指点,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师傅。只是他当初既然认得娘子,为何我和爷爷与那人贩子理论时,他却在旁边袖手旁观呢?”
白素贞摇了摇头道:“裴虚德就是今天的法海。”众人齐声惊呼:“啊,裴虚德就是法海和尚?”白素贞点点头:“没错,法海是半路出家的。你看他如今出家了还如此贪婪,就可知他当年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仅如此,他还对多年前我师徒未能救得他娘子和未出生的孩儿一事耿耿于怀。那日当着师傅,他情急之下竟说出了因为他夫妻阴阳两隔,看不得你我夫妻恩爱这样的话。”
白秒一叹道:“说起这法海,当年战乱中,我们与他多次相遇,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原本也是乱世中的苦命人,只是……”
沉默半响,师傅才又讲起与法海的纠葛。
跟许宣定亲后,为安全考虑,白秒一决定带小素贞回蜀地老家避难。两人回到成都府青城山下破败的老家旧屋住了几个月。一天,二人在青城山上采药时,素贞不小心摔伤了腿,晚上二人便留在山上一个相熟的道观里过夜。
谁知那天夜里,山下村里来了一伙土匪,一番劫掠之后,放火烧了村庄,她们的旧屋也未能幸免。她二人因为在山上未回,倒是幸运地躲过了一难,但也因此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地。道观的师太见她二人孤苦,又会医术,便邀请她们去山上的道观里住,说山上冷清,道观里空房子多,大家一起做个伴,遇到个头疼脑热的,也好帮她们瞧瞧,不算白住。 就这样,她带着素贞住进了青城山的道观,并开始教素贞学医习武。
素贞十岁那年春天,道观的主人----两位师太说要趁着大好春光出去走走,二人就结伴外出云游去了。白秒一与素贞自在山上如往常一样研习医术,勤练武艺,隔几日下山走乡行医。
这日,白秒一又带着素贞欲下山去乡里行医,刚走到快到山脚时,远远地看见一男一女正低头爬山。那男的扶着女的,二人缓慢往山上而来。白秒一与素贞停住脚步,待他们走近,讶然发现,竟是裴虚德夫妇。只见裴娘子大腹便便,已是临盆在即的样子。
夫妇二人见到白秒一与素贞也是又惊又喜,裴虚德道:“果然是你,前两天听说青城山上有个白大夫,医术高明,我就猜到是你了,如此不虚我大老远找过来了。”说完,看着身边的素贞道:“这就是那年在杭州走丢过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一旁的裴娘子也道:“多亏了那放牛的老头和孩子,我们当日在旁眼看着却…..”话未说完,只见裴虚德用胳膊碰了碰他娘子,示意她住嘴。白秒一移开视线权当没看见,问裴娘子道:“娘子这是要临盆了?”
裴虚德忙道:“正是,娘子如今已经有孕七个多月。我们刚花了两个多月从临安回到蜀地。娘子说,不想孩子出生后再颠沛流离,就回蜀地来待产,蜀地原也是娘子的故乡。不想五六天前刚到成都府,娘子就感到浑身不适。蜀地地处偏僻,良医难觅,找了几个大夫都无济于事,前天才听说这里有个白大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千金一科,就带着娘子来了。”
白秒一听说,忙带着夫妇二人返回道观,安置裴娘子躺下,又给他们准备了些饭菜。二人吃罢方歇了一会儿,裴娘子突然说有点腹痛。
白秒一搭脉一看,心知是怕是要早产了,但裴娘子身体虚弱,似有难产之兆。因转身对裴虚德说:“你娘子要生了,怕是有凶险。我这里药材有限,碰巧尚差几味催产安胎药材。我们现在去山上采,你去北山,我去南山。素贞你帮忙生炉子多烧些水,准备煎药生产之用。”
裴虚德惊道:“早产?不是才七个多月吗?”白秒一看了他一眼道:“你娘子本身体弱,又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劳顿,担惊受怕,损伤了胎气,只怕要早产了。”说完将所需药材的形状样子详细讲与裴虚德,让裴娘子躺下先睡一会,二人分头出去,留下素贞照看着裴家娘子。
二人出去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裴虚德抓了一条颇粗的大蛇回来,口中念道:“嘿嘿,好大一条蛇,等娘子生下儿子,拿你炖肉给她补身子,听说用蛇胆泡酒喝还可以强身健体。”素贞见那蛇又粗又长,软软地从他手中垂下,看着甚是瘆人,吓得的一边后退,一边叫道:“好吓人,裴叔叔,我姑姑说蛇有毒,不能吃的。”裴虚德道:“你小孩子懂啥,我娘子颠簸一路,正需要大补。”说完把蛇放进一旁的一个采药篮里,盖上竹篮盖子,转身出去继续采药去了。
素贞正在一旁生火烧水准备煎药,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一看,只见药篮倒在地上,那蛇正朝床上爬去,看样子是想爬到床里侧的窗户逃跑,素贞不由得连声啊啊大叫。
叫喊声惊醒了床上的裴家娘子。她恍惚间见那么大一条蛇正从自己面前爬过,也忍不住一声大叫,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推开蛇。素贞这时反倒突然镇定了,一边喊道:“婶婶别动,别碰它!”一边转身去拿师傅挂在墙上的剑。剑挂的有点高,她一时够不着,忙转身搬了个凳子。
方才取到剑,只听裴家娘子一声尖叫。素贞慌忙双手握着剑闭着眼睛,凭着脑子中记忆的蛇所在的位置,往床上一通砍。连砍几刀后,素贞睁开眼,只见那蛇已经被砍断作几节了,裴家娘子昏倒在床上。她忙用剑挑开蛇,见被子似被砍破了。揭开被子一看,只见裴家娘子的小腿处被砍出了两道血痕,幸亏被子厚而软绵,伤口并不深。
素贞提着的心总算放下,长出一口气,忙去叫醒裴家娘子。叫了好几声,裴家娘子才悠悠醒来,抬了抬手,虚弱地道:“姑娘,我被那畜牲咬了一口,又被惊吓,腹中疼痛的厉害,怕是马上要生了。快,快去叫你师傅。”白素贞急道:“婶婶你撑一下,我这就去叫回师傅。”说完转身跑出。
山中原比较空旷,素贞来到房后一处高台上,放开嗓子大喊道:“师傅,裴叔叔,快回来,裴婶婶被蛇咬了……”连喊了几声,料想师傅已经听到喊声,遂转身进来赶紧烧水,另弄了些清水和棉布忙裴家娘子清洗被蛇咬过的伤口。
白秒一在山上正准备往回赶,听见了素贞的喊声。虽没听清喊的什么,料想必是出事了,急忙收拾起新采的药材一路疾奔往回赶。方进得门,见裴虚德后脚也回来了,两人齐声忙问:“怎么回事?”素贞带着哭腔将刚才的情形讲了一遍。白秒一急忙来到床前查看裴家娘子,只见她面色青白,牙关紧咬,气息虚弱,手臂上一处小小的伤口已经显青,小腿上两道浅浅的刀痕。
白秒一扭头对裴虚德道:“要你去采草药,你怎么会抓条蛇回来?蛇肉是否滋补尚未可知,但被蛇咬了,中毒是肯定的。你娘子原本有难产之兆,如今被惊吓又兼中毒,怕是更加凶险了。”
素贞听闻,在一旁不由得哭了起来。刚才杀蛇之时,原已忘了害怕。如今有了大人在身边,想起刚才的情景,又听闻师傅的话,不由的又后怕,又担心。白秒一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砍蛇时误伤了裴家娘子,忙说道:“腿上的伤口很浅,无妨。”
裴虚德在一旁急道:“我只想着一路逃难颠簸,茶饭不济,致娘子身体虚弱,想给她补一补。况且我捉回来时,那蛇明明已经被我捏死了,不想……”
白秒一:“想必是蛇并未死绝,只是一时被你捏晕,转瞬即醒了。”
裴虚德道:“这蛇不是剧毒蛇,以师傅的手段,定然能解,对吧?”
白秒一:“若是寻常人,解毒自然不难。但你娘子此刻临盆在即,身体虚弱,又有难产之兆,谈何容易!如今只有尽力一试了。”
裴虚德道:“白大夫,一定要救活我娘子和孩儿啊!对了,雄黄,雄黄就能解蛇毒,有雄黄吗?我去找。”
白秒一:“雄黄是可以解蛇毒,可是孕妇禁用。况且我这里也没有雄黄,我们素贞对雄黄过敏。”
说完白秒一一边吩咐素贞去煎药,一边撕下一块棉布,绑起裴家娘子被蛇咬的那只臂膀。又找来烈酒,兑了点清水,清洗一番,照料裴娘子喝药生产。
忙活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凌晨,孩子仍然没生出来,裴家娘子却越来越气息微弱,床上一片血污。白秒一让又素贞加重药量,熬了些更浓的催胎药,想给产妇灌下去。可裴家娘子已经牙关紧咬,滴水不进了。不到一刻功夫,白秒一感觉产妇脉搏停止,鼻孔无息。扒开其眼睛一看,已经瞳孔放大,回天无力了。只能对裴虚德叹道:“我尽力了,裴官人请节哀吧。”
裴虚德悲痛欲绝,跪在地上抓住白秒一的腿,不甘道:“不,不,你是医术超群的大夫,怎么会救不了?怎么会!我的娘子,我的儿子,都没了,都没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我是医者,不是神仙。你娘子原本体弱,怀着身孕,月份又大了,怎经得长途颠簸?难产难免,如今又受惊吓,中蛇毒…….” 白秒一还未说完,裴虚德起身哭喊着跑了出去。
素贞递过一块手巾给白秒一擦手,双眼含泪道:“师傅,婶婶和她腹中的宝宝都死了吗?”
白秒一拉过素贞道:“是的,为师无能,没能救下她们母子。”“不,不是师傅无能,都怪那条大蛇,怪素贞没能早点杀死它。”“傻孩子,这事不怪你,你已经很勇敢了。”“裴叔叔一定很伤心吧,我也难受。”“自然,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伤心欲绝吧。都怪这乱世,让他们怀着身孕长途颠簸。”白秒一喃喃道。
说到这里,师傅似又陷入了对裴娘子的伤感之中,众人难免也听的伤感。
寂静半晌,白素贞接着道:“我师徒俩为没能救下裴娘子而自责不已,而裴虚德却因此心怀不满。后来他伤心之余出家为僧,没想到事隔多年,我们在苏州又遇见他。他不知怎么打听到家父留给我的宝贝,多番找我纠缠,非说我师徒拿了他的宝物。我为了断了他的念想,更为官人在安济会立威而将宝贝义卖,不想又招来了秦大人父子。为了不连累家人,只好编出一番谎话骗过秦桧父子。真是狼还没送走,又迎来了猛虎。方才师傅不说,我都忘记了,原来法海早就知道我对雄黄过敏。端午节那日,我喝了雄黄酒,他就那么巧出现在保安堂。如今看来,只怕都是有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