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雨，缠绵下到后半夜。

艾玖就这样憋着满肚子货，被两重臭气夹攻，生无可恋熬到快天亮才终于被困倦打败，陷入梦乡。

“喂！起来！大人要审你了！”

睡得正沉呢，牢房铁门哐哐响，竟是狱卒要提人上堂。

艾玖脑袋发晕，带着厚重的鼻音爬起来，懵圈道：“狱卒哥哥，是典史大人来了吗？”

“来什么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起来，大人要升堂审你。”

什么时辰？艾玖抬头往窗户看去，发现此时已经天亮，太阳都出来了。

不是吧，她才刚睡下而已啊！

她懊恼地拍拍脑门，认命爬起来。

没能抢先一步求情出去，今天恐怕得看命了。

“狱卒哥哥，那赵阿七醒过来了吗？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我还只是个孩子，堂上不会对我动刑吧？”

然而不管她问什么，狱卒都懒得回答，粗暴将她推出去。

艾玖本来憋着一晚上就难受，这一推，那坠痛的催促感就涌上来，恨不得赶紧一泻千里。她哭丧着脸，哀求道：“狱卒哥哥，要不您先让我上个茅房？我保证很快的！”

狱卒被她问得烦躁，凶巴巴道，“憋不住就拉裤子上，别磨磨唧唧的！”

艾玖是真的要哭了！

而且这种事情吧，不想的时候咬牙忍忍没准能忍住，一旦想了，是越想憋就越难受。从牢房到衙门公堂侧门那段路，艾玖走得犹如上刑，每一步都极为难受。

“走快点！找死吗在这儿墨迹！”

偏偏那狱卒性子急躁见不得她慢悠悠，伸手用力推她，把毫无防备的她直接推倒在地上。

肚子‘咕咚咕咚’几声。

冒出头了。

艾玖当场脸色大变，红着眼睛哇地哭了出来。

“我要上茅房！让我去上茅房我求求你了！要拉出来了！救命啊！茅房！救命啊呜呜呜，我真的要拉出来了呜呜呜呜！”

她不活了！

她要死了！

这什么地狱社死现场！

当了28年高冷女神的她一朝穿越，居然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要喷屎！

杀了她吧！

真的要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响彻衙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遭受了多惨无人道的虐待。

两个狱卒懵了，结结实实愣在原地。

当差十多年，头一次遇到犯人因为想上茅房撒泼哭喊的。

德永镇的牢房就设在衙门里，围观升堂的老百姓们早在公堂门前等得心急，骤然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哭喊声，也是齐齐愣住。

包括梁永齐和刘大夫等人。

公堂侧有两处小拱门，艾玖哭喊声传来后，众人纷纷忍不住探头透过小拱门去瞧。果不其然，就瞧见艾玖生无可恋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嚷嚷着要上茅房。

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这姑娘甚是好笑，上茅房就上茅房呗，竟哭闹起来。”

“是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犯人，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就连刘大夫和郭家父子，也是忍俊不禁。

只有梁永齐一副目睹女神形象崩塌的倒霉模样，傻眼了。

艾玖在他心中一直是聪慧狡黠，处事冷静的姐姐形象。他是万万想不到，会看到她为了上茅房而撒泼哭喊的一幕。

她哭得太厉害，两位狱卒听着外头的笑声只觉得丢脸，于是赶紧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上上上！赶紧去上！”他咬牙切齿的。

艾玖抽搭着，颤颤巍巍扶住狱卒大哥的手，“要，要拉出来了，能不能，能不能架着我过去，我，我很轻的。”

狱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直到万元良觉得丢人让衙役过来催促，他们才赶紧架住艾玖往茅房去。

一刻钟后，艾玖终于从茅房出来，被带来公堂上。

德永镇的老百姓们指着她哄笑不止，都觉得这小犯人着实好玩。

万元良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肃静！”

哄笑声这才停下来。

艾玖表情呆滞跪在地上，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在艰难重塑三观。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想办法推动茅房改造计划，她要让整个德永镇，甚至整个大燕国，从百姓到囚犯，都实现拉屎自由！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万元良二拍惊堂木，开始审理案件。

赵阿七昨夜服下刘大夫的安神药安睡了一夜，此时心神已不像昨天那样慌乱。他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战战兢兢回禀道：“小人赵阿七，是，是流民入城，已有三年。”

轮到艾玖，艾玖满脸麻木道：“小人艾玖，也是流民，月前家乡洪水，小人受朝廷恩惠，特来投奔德永镇。”

“赵阿七，你要状告这个艾玖何事？”万元良问道。

赵阿七急得脸涨红，不停摆手：“不状告，不状告。”

“放肆！”万元良疾言厉色，“你昨日还声称这个艾玖陷害于你，导致你的同伴命丧黄泉，今日为何改口？你胆敢戏耍本官？”

赵阿七觉得自己简直有苦难言。

昨天大高出事的时候，他也只是顺水推舟抓住艾玖发泄而已。被接入医馆后，他想着自己是个乞丐，根本拿不出一分钱付医药费，如果能反咬艾玖一口，唬她主动赔钱了事，自己也算是不白受罪一场。哪知艾玖是个硬骨头，居然宁愿被带回衙门也不愿意痛快给点小钱息事宁人。

尤其是这位大老爷上来就赏他十个板子，他如今哪还敢状告？

只怪自己一时糊涂，居然弄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人！”梁永齐身旁有个男子忽然站出来，高声喊道，“我们许多街坊邻居都听见昨天这乞丐喊着在山上碰见山鬼了！还说是这小姑娘故意骗他上山，让山鬼咬死他的！”

这话一出，百姓哗然。

“小齐。”刘大夫更是惊愕。

因为是梁永齐给了男子两文钱，让他故意大声说的。

他不明白梁永齐这番举动。

山鬼一事，可以说是扳倒万元良的利器，此时主动提出，若逼得万元良立即采取行动，对他们的计划而言，简直是一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