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齐递给他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

刘大夫虽惊疑，但想着他或许是为了将艾玖救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万元良等的其实也是这话。

他勃然大怒，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胡言乱语！青天白日之下谁敢怪力乱神，本官立即拖出去打板子！赵阿七，本官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判你个藐视公堂的罪过！”

赵阿七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说话。

艾玖肚子的货清干净后，脑子终于能够正常思考。她跪伏地上，装出哭腔道：“大人明鉴啊，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况且什么山鬼，我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万元良对王丰茂使个眼色，王丰茂上前，将赵阿七压在地上，厉声道：“大人问你话！什么山鬼，说清楚！”

赵阿七抖得跟秋风落叶似的，颤声道：“真，真的有山鬼，那山鬼身上、身上全是棕黑色的长毛，一双利爪十分可怕，见、见人就挠。小人腿上的伤，就是那山鬼挠的。”

谁知，堂下又有百姓开口了。

“别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山鬼，我就是打猎为生的，我为何从未见过！”

梁永齐一边摸着怀里的铜板，一边低着头听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今日来围观升堂的老百姓，皆是年轻男女。

为了找这批人，他清晨便已经拿着铜板敲门。

堂上的赵阿七听到自己被质疑，吓得抖了抖，哭丧着脸道：“我真的没骗人！我的伤就是那山鬼挠的！”

“既是山鬼，为何不杀了你？还要让你跑到镇子上吓唬我们？还抓着一个小姑娘掐脖子？大人！这乞丐说话颠三倒四的，肯定心怀鬼胎！”

堂下又有男子起哄。

接着，又是另一名男子附和。

“大人，我见过这乞丐！他跟那个叫做大高的乞丐，是咱们德永镇有名的地痞！这段时间投奔咱们德永镇的流民乞丐，都被他们欺负过！”

“对！没错！我记得好像我就 见过这乞丐在醉香楼打这小姑娘，当时好像是为了抢一盘鸡肉，几个大男人没抢过孩子，恼羞成怒差点没把人打死！”

“原来是有仇怨啊！难怪莫名其妙非要诬陷一个小姑娘。呸！不要脸！”

“我就是月前投奔到咱们德永镇的流民，我作证，他确实是地痞无赖，抢我米粥，抢我馒头，幸好我在码头找了散工才活下来！”

“不错不错，他还抢过我儿子的糖葫芦！一个外乡来的流民，居然如此欺负人，简直可恶！”

堂下的老百姓们不知为何突然异口同声讨伐起赵阿七来，还讨伐得有模有样的，顷刻之间便将一个无赖流氓的形象塑造得深刻，引发民愤。

郭家父子与刘大夫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梁永齐。

梁永齐神色自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艾玖也觉得不太对劲，回头，正好撞见梁永齐的目光。他看着她，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东西，嘴巴张开，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她瞳孔一缩，顿时明白什么。

“大人！”她扬声道，“小人确实曾经在醉香楼乞讨时因为抢到鸡肉而被几个人围着打，莫非这位赵阿七就是因为几块鸡肉记恨我，所以昨日瞧见我在旁边看热闹，心中不忿，于是诬陷我害人，要报当天的鸡肉之仇？”

万元良的嘴角抽了抽。

他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这种理由，真有人会信吗？

谁知，底下的百姓又沸腾了。

“大人！小的当过乞丐！小人知道那种到嘴的食物被抢走，又要挨饿一整天的辛酸滋味。抢吃食这件事对乞丐来说，简直是天大深仇！看来这乞丐确实是记仇了！”

“有道理有道理。一个大男人抢不过一个小女娃，真是丢人！”

“不要脸！呸！”

万元良看着堂下有些失控的百姓，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忽然往这个方向拐去的。他赶紧怒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赵阿七，本官问你，醉香楼抢鸡肉之事，可真有其事？”

赵阿七吓得眼泪汪汪，“有，有的。”

“是这个人跟你抢鸡肉？”万元良指向艾玖。

艾玖抬起头，目光坦然与他对视。

赵阿七哭出来：“是的大人。”

“这么说，你确实是因为记恨这件事，所以诬陷她害你？甚至不惜捏造山鬼之事？”

“没，没有捏造！真的有山鬼！”赵阿七觉得自己有点崩溃。

艾玖这时拱手道：“大人，可否容我问他几句？”

万元良已经察觉出来今天的百姓不太对劲，他点点头，想看这些人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艾玖站到赵阿七身前，忽然出手，擒住他的手腕，将他布满污垢的指甲呈现出来。

“赵阿七，你多久没修剪过你的指甲了？”

赵阿七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傻兮兮道：“很，很久很久了。”

艾玖点头，挽起衣袖，拿着他的手，用他布满污垢的长指甲，缓缓往自己手臂上挠去。

她年纪小，皮肤自然嫩，稍微用力划下去，便是清晰的印子。

“大家看，我手上的这排印子，若是再用力些挠出血，像不像野兽爪子挠下来的印子？”

众人不明所以，但又觉得确实有些像。

“我再问你。你碰见山鬼的那座山上，是不是有许多彩色的蘑菇？有些蘑菇甚至是非常漂亮的红色，看着就想吃一口？”

赵阿七愕然，点头。

昨日他们进深山时，确实在地上见到好些漂亮蘑菇，他们知道有些酒楼收蘑菇做菜，所以还摘了好些来着。

他们甚至想着，这山里既然能长出如此漂亮的蘑菇，那么，里面一定会有更值钱的东西。

艾玖笑了笑，朝堂下的刘大夫挥手道：“刘大夫！能麻烦您解答我一个问题吗？”

刘大夫有些能猜到她的意思，于是站出来，“什么问题？”

“山里那些颜色漂亮的蘑菇，有毒吗？能吃吗？”

刘大夫正色道：“自然不能吃，那些是毒蘑菇，吃了会丧命的。”

“不错，”艾玖扬起嘴角，“那些蘑菇不仅吃了会丧命，闻着气味太久，也会令人产生幻觉！正所谓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赵阿七，你们是受毒蘑菇影响，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