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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 分类:现言 | 字数:49.3万

第128章 年末已至

书名: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字数:2113 更新时间:2024-11-16 13:52:56

何安瑭置下茶杯,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接着翻开桌子左侧放着的折子,第一个曲目就是季韫的。

她大致浏览来,季韫就只有这一个开场的曲目——《收关胜》。

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剧得需要每一位演员都有扎实的基本功,想要演的漂亮,还得熟稔,配合默契。

很快,打击乐的节奏响起,表演开始了。

这些年,何安瑭其实不太喜爱打戏,她听戏喜欢躺着闭眼听,打戏常是需要视、听结合才能相得益彰。

何安瑭拢过自己的衣袖,侧身向舞台上看去。

好在,年关的最后一场戏,大家都很卖力,舞台调动和演出节奏把握恰到好处,现场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场戏下来,就足以调动看官们的注意力。

等季韫进到二楼,已经是第三首曲目的开始的时候,这时候唱的是徽剧。

何安瑭阖着眼眸,躺在摇椅上,她的细指置在靠手上,随着外面的戏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纷飞的雪花吹落进来,在地板上濡湿一片。

听到屏风处的动静,何安瑭缓慢地睁眼,直起身子,见到来人是谁,她的神情并没有多意外。

何安瑭只是瞥了一眼,扯住衣袖,起身坐回到小桌旁,她为季韫沏了杯热茶,手上玛瑙串着火欧珀,手腕轻动的时候,琥珀的吊坠晃在半空。

“表演很不错,唱功尚佳,武戏灵巧。”

何安瑭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季韫落座,他的戏妆还未卸下,接过茶水,“能得到你的夸奖,这冬日出的一身汗也值了。”

二人对坐,如是初见般。

何安瑭并未着急,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扭头望向窗外,透过风雪,台上的表演依旧如火如荼。

她很有耐心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等到季韫放下茶杯,一杯见底。

何安瑭抬手又帮他满上。

她一边说道:“讲讲吧,那几张照片的故事。”

何安瑭记不大清了,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

季韫圆润的眼神盛着水光,很柔,他一直注视着对面的人儿,语气柔和:“安瑭,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吗?在北桥桥下的人行道,你救了一个男孩。”

何安瑭很快摇头,她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季韫像是早有预料到了,可还是难免苦涩一笑,

“我从小长相就秀气,发育也比同龄的小孩慢很多,初中的时候,因为身材矮小纤瘦,长得又有点女气,我常常被学校的那群混混骚扰。”

这算不上一段光彩的经历。

何安瑭掀起眼皮,对上季韫润润的目光,他很坦荡,将这“见不得光”的一面刺啦啦展现给她看。

“我那时候学了点武,但是不精,也打不过那群混混,最惨一次就是被他们拖到北桥下面群殴。”季韫自嘲一声:“我当时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甚至……我都做好了跳桥的打算。”

季韫喝了口茶,眼神开始复杂起来。

何安瑭也不催,就静静地等着。

“当时候,一个小女孩举着手电筒,就直接将光打在我的身上,她皱着浅浅的眉头,问我们在干什么,那群混混见她一小姑娘,就动了歪心思。”

“哪里知道,小姑娘退后了几步,混混还没有碰到她,就被暗处的保镖打到躺在地上哭喊。”

他的声音哑了起来,又泛着愉悦般,“小姑娘走近我,她的眼神里没有鄙夷和厌恶,也不夹杂着可怜,就是纯净到根本无害的目光,她向我伸手,我当时很自卑,根本不敢去接,将头埋得很低。”

“等我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后,抬头才发觉她已经走了,那群躺在地上的混混也不见了,唯独留下了一个小狮子的玩偶和一张纸条,我捡起来,写的是

哥哥不要害怕,你要像狮子一样,让他们都不敢欺负你。”

季韫说到这里,长长喘了一口气,像是将压抑多年的情绪释放,“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混混敢来骚扰我了。”

这都得益于那个小小姑娘。

话闭,室内变得静谧,两人无言地对坐着,只能听到外面悠扬的戏腔。

一杯茶又见底,季韫自顾自地补充道:

“后来,我接触到了曲老师,在何宅的林园里,我见到了你和何老先生在给蔬菜松土,你抬头的一瞬,笑得很甜,恍若当年北桥下。”

季韫点破。

何安瑭纤细的脊背直挺,她不知所言,对于这件事她只有一点点模糊到可以不忽略计的记忆。

火炉内传来“噼噼啪啪”的火星子炸响声。

何安瑭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原本狠心的话噎在喉咙中,一字也吐不出来。

大棚里喝彩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唯独这间雅座内噤若寒蝉。

季韫苦笑,语气真诚温厚,像是释怀: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坦白出来,连带着我十几岁的腌臜和萎靡,按照电视里剧情的发展,我应该把那个玩偶带过来的。”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但是抱歉,我可以和过去告别,但是我无法承受我的未来没有她。”

何安瑭清眸澄澈,清淡无波的眼神,却让对视的人读出了悲悯,秋水浮华。

是啊,即使她这样足够冷淡的姿态,一丝笑意也没有,也让他飞蛾扑火,一陷再陷,直到无法自拔。

她错开目光,将手腕上覆着袖口挽上去了一些。

何安瑭转了个身,看向窗外,静静俯视外面的锣鼓喧天,终是开口,她很平淡地陈述:

“季韫,那天对于我来说可能只是路过凑巧而已,我也记不起什么北桥、什么玩偶。”

“那样的情况,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经过。即使不是你,我也一样会出手。在我这里,这算不上一件特别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你自己,我仅是一个过路人,无意停留,无关紧要。”

风蓦然变得大了起来,冲着茶桌的位置扬进来,飞雪沁入季韫的羽睫,碎琼乱玉,配得他柔心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