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家宴后，便被妹妹陆大夫人拉回房里。

陆大夫人满脸焦急，急得满头是汗，今日婆母虽未说些什么，但瞧着脸色着实不好看。

陆大夫人私下里刚向婆母赔罪。

当时，陆老夫人却冷哼一声：

“倒不必跟我扯这些那些，最委屈的当属婉清和静安，处理好你那鸡零狗碎的事，再来说赔不赔罪的话吧。”

言罢，拂袖而去。

自家阿姊这般不请自来，已然是很无礼了，更何况顾灵儿今日，说出的不经过头脑的那些话，着实不合时宜。

幸而沈家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顾灵儿那小丫头片子计较些什么。

要是真记恨上了，这沈家亲事便是难说了。

她虽一味帮衬娘家，但也看重儿子陆言柏的未来和幸福。

传出去，岂不是顾家家教无方，不仅是顾家要蒙羞，自己也要成为贵妇里的笑柄。

“阿姊！今日这般是为何？”

“什么为何不为何的？恰从你家门口路过罢了，怎的？不欢迎？。”

顾夫人毫不在意地拂开自家妹妹的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塞进陆大夫人手中。

“你呀，喝喝茶水，散散火气，上次问你的事，还没给我答复呢。”

“什么答复？上次不是讲顾安的事吗，他姨夫已然安排妥当了，虽说不是油水多的差事，但已然是不错的了。”

“谁跟你讲这个？上次我问得是灵儿和言柏的亲事，你怎能不知会我一声，就与沈家私下定下？”

“是两家的意思，都觉着十分合适，静安性子静，言柏也十分喜欢。”

“糊涂！亲上加亲，和顾家也是亲上加亲，为何非要跟沈家那丫头，我家灵儿你瞧不上眼了？”

陆大夫人满头黑线，谁能料到自家阿姊这般，卖大白菜一般推销侄女，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口无遮拦地提亲。

“不妥，这亲事十分不妥，你明天就去把言柏的庚帖要回来，我现在就回去拿灵儿的庚帖。”

“阿姊！我何时说要定下灵儿？能不能别在这添乱了，已然定下的事情怎能随意更改。”

顾夫人瞧着自家温顺乖巧的小妹今日难得强硬，倒有些无所适从。

顾家也是勋贵人家，只不过随着一代又一代的更迭，树大根深，分叉也多。

本是个很好的家族，但却因为主家几代没有出色的儿郎，均是平平无奇之辈，反不如旁支子弟出色，而慢慢没落。

顾老夫人去的早，但凭借世交和好名声，倒是早早给两个嫡女定下来十分不错的好亲事。

大女儿顾夫人，嫁得是侯爵公子，本也是极好的，但后来夫婿迷上了烟花柳巷，家里庶子庶女生了一大堆。

歹竹也能出好笋，量变引起质变。

一大堆庶子庶女里确实有几个着实出挑，倒显得顾夫人亲生的顾安和顾灵儿不够看了。

二女儿嫁给了顾老夫人的手帕交：陆家，给陆家大郎当了宗室命府妇，也就是现在的陆大夫人。

顾府虽当时已然没落，但陆老夫人念及故友的交情，且这二女儿生得柔顺乖巧。

虽心软有些柔弱，但本性纯良，秉性很好，陆家倒也没有毁约。

在陆大夫人及笈时，风风光光地娶回陆家，这么多年也十分怜爱这大儿媳。

顾老爷后又续弦，并且抬了不少姨娘进门，陆陆续续生下不少儿女，嫡的庶的一大堆。

待到陆大夫人出嫁之时，并没有多少嫁妆，幸得陆老夫人知晓内情，也从未计较过这些。

陆大夫人尚在闺中时因着同辈的姐妹实在是多，且各个出挑。

她自己和胞姐顾夫人因着是嫡女且早早定下好亲事，没少被其余姊妹排挤嫉妒。

她自己又因柔弱常被欺侮，也幸得自家胞姐照拂呵护，才日子好过了许多。

待到她后来出嫁，出阁之前也屡次遭受姨娘和继母的为难。

也都是已出嫁的胞姐回娘家给她撑腰，才少受了许多苦楚。

陆大夫人因此十分感激阿姊。

待到顾府彻底没落，阿姊每每上门来哭诉日子难过，她也是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力出力。

且一直习惯阿姊出主意，撑腰，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直到这两次，自家阿姊竟然将主意打到陆言柏身上才让她生出了不满来。

陆大夫人仅有陆言柏这一个独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自然希望自家儿子一路顺遂，开心常乐。

陆言柏早已向她表明心迹，非沈静安不娶。

做母亲的怎能不顾儿子的想法，强行塞顾灵儿给他。

自家小姑陆婉清一向对她们母子极好。

陆婉清出阁前就一直帮忙看顾小小的陆言柏。

让她在繁忙的管家理事中，也得了几分空闲。

沈静安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她看着这外甥女长大，知晓她是尊重长辈，会持家理事的好孩子，心里也十分喜爱。

自从两家私下定下，换过庚帖之后，陆大夫人已然把沈静安看做准儿媳。

哪知自家阿姊屡屡阻挠，如今竟然当着陆婉清母女的面，公然让人下不来台。

着实是过分的紧，已然定下的事，哪能轻易毁约。

陆大夫人面上已然露出不喜，冷声道：

“阿姊请回吧，今日吃也吃了，闹也闹了，沈家丫头是已然定下的人选，不可能改变了。”

瞧着自家妹妹冷了脸色，顾夫人察言观色，忙换了咄咄逼人的语气，柔声道：

“小妹怎的恼了？也是为了灵儿这才着急嘛，俩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也是佳偶良配。”

见自家妹妹仍不吭声，顾夫人竟簌簌落下泪来，哽咽道：

“如今你姐夫一屋子莺莺燕燕，生下那么多丫头小子，都是要算嫁妆给彩礼的。

我的嫁妆已然倒贴进去了，田庄铺子也卖的卖，典的典，已然入不敷出。

如今这姑娘出嫁，没丰厚的嫁妆，怎么都会被看低了去，我是想着有你看顾，灵儿的日子也好过些。”

陆大夫人忙扯了帕子递给阿姊，她自然知道阿姊日子不好过，也很是心疼。

“况且我何时说必须得退了沈家亲事，只不过想让言柏一并娶了灵儿做平妻罢了。”

陆夫人大惊：

“阿姊，这如何使得？沈家如何会情愿灵儿一道进门？”

顾夫人擦了泪，笑道：

“怎的不行，既然定下，就娶了沈家丫头，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沈家丫头若是有意见，那便是善妒。”

顾夫人瞥了眼自家妹妹，笑道：

“你就是太软弱了，你可是言柏的生母，当家的主母，这点小事都拿不了主意？

左不过添双筷子的事，还思前想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