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

陆大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犹豫了起来。

虽说自家夫婿并无妾室通房，但在其他官宦人家，有一个姨娘，妾室，是在正常不过的。

自家姐姐提出来的平妻，她虽觉着委屈了沈静安，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顾家虽然没落，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嫡女顾灵儿，也是不错的人选。

这样一来，陆言柏在娶了想娶的沈静安后，便也不会再闹，自己又能救济阿姊一家，两全其美。

顾灵儿虽说只是个平妻，到底尊贵不到沈静安头上，且自家言柏满心满眼都是沈静安。

得了夫婿的心便好了，做什么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了顾灵儿，说不得还能早早地多抱上一个大胖小子。

“有何不可，就这样定了，灵儿只是平妻，也碍不到沈家姑娘什么事。”

“我再与其他几人商议商议，再做定数吧。”

陆府，大夫人处。

陆婉清因着需早早回去处理家事，从陆老夫人处出来，便径直往沈府去了。

陆大夫人挽留无果后，转而挽留沈静安再在陆府玩一会，再陪她唠些话再走。

毕竟是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大伯母，沈静安并不好拂了面子，便随着陆大夫人进房去了。

谁知，刚进门，隔着一道双面绣花鸟屏风，便听得内室笑声传来。

沈静安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便瞧见顾灵儿正和陆言柏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的正聊得开心。

“表哥，可还记得当年给灵儿做的小兔子沙包，灵儿当时老是哭，表哥特地做出来哄我开心。

缝起来丑丑的，却实在可爱，喏，灵儿今日还带来了。”

一只胖乎乎的小兔沙包正静静窝在少女白嫩的掌心。

顾灵儿另一只手捧着可爱的脸，笑得天真无邪，一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身边的陆言柏。

小兔憨态可掬，针脚也确实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很费了一番心思。

陆言柏绷紧的面色也缓和了些，似是没想到顾灵儿还留着这小玩意。

顾灵儿小时候便很喜欢来陆府，同他一起玩，虽说总是哭，但也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想起幼时种种趣事，陆言柏心下也软了不少。

接过小兔沙包，反反复复地看着，瞧见明显被很爱惜保存的沙包，心下也是有些触动的。

一声轻咳打断了室内其乐融融的气氛。

陆大夫人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牵着神色淡然的沈静安从屏风后转出。

沈静安并未看顾灵儿和陆言柏两人一眼，随着陆大夫人坐在了软凳上，含笑地眸子看向陆大夫人。

“静安呐，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来，好孩子，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大伯母为难的。”

沈静安瞧着陆夫人欲言又止的尴尬表情，又瞧见顾灵儿和陆言柏，心下已然了然几分。

“伯母，静安忽的想起来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言罢，正准备往外走，顾灵儿竟盈盈跪倒在她面前。

手里举着白瓷茶碗，举过了头顶。

沈静安挑挑眉，心中便知道今日这事是不得善终，于是索性坐回座位，饶有兴趣地看着顾灵儿开始表演。

顾灵儿一双黑亮圆润的眼眸，此刻噙满了泪水，再搭配上她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蛋。

便显得沈静安像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沈家姐姐，灵儿知错了，请姐姐喝茶，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怪灵儿口无遮拦，绝没有下次了。”

沈静安扬唇笑道，

“起来吧，何时怪罪你了，这茶就不必喝了，你起来便罢了。”

顾灵儿执拗地咬着唇，举茶碗过头顶，含着哭腔道：

“请姐姐喝灵儿的过门茶，灵儿以后都听姐姐的，姐姐为尊，我为卑，只求姐姐能允我过门。

做个滕妾也罢，通房也罢，灵儿只愿留在表哥身边，什么身份都不打紧。”

沈静安倒是有些了然了，瞧见陆大夫人有些心虚和尴尬的表情，瞧见陆言柏瞠目结舌的表情，也心知这是何意。

是要她沈静安当个大度的儿媳妇，一个贤惠的妻子，在未过门之时就允了自荐枕席的顾灵儿。

继而回去说服自家父母，借她的婚事一举多得，谁也不得罪。

沈静安端坐在软凳上，面上不辨喜怒，静静地望着楚楚可怜的顾灵儿，不发一言。

忽的，沈静安竟笑起来，春花般绚丽好看，但眼神仍是淡淡的，她缓声道：

“大伯母怕是记错了人，这顾小姐的过门茶，可是要敬给未来陆家少夫人的，我只是沈家来的表妹。

今日来，只是做客罢了，哪能喝的起顾家小姐的过门茶，”

沈静安不咸不淡地开口，目光落在顾灵儿手里的茶盏。

这会儿功夫，见得她手指略微蜷曲泛白，显然是极用力的捏住茶盏，显然是极羞辱的。

陆大夫人见沈静安恼了，连忙哄小孩般，温声哄着：

“静安，你别恼，你可是个好孩子，最懂事不过的，你瞧，灵儿的手指都被烫红了，你先接过来罢。”

这一接过来，便是百口也说不清了，顾灵儿的进门茶应下，便不得不由着她进门了。

沈静安未理会陆大夫人的话，垂了眼睑，屈膝行礼。

“今日静安也着实累了，大伯母，表哥，静安这便先告辞回府了。”

内室屏风后，一直在偷听的顾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

冲进来，直直指向沈静安的眉心，骂道

“你这妮子怎的心肠这般坏？不过是给灵儿一个平妻的名分，让她进府伺候罢了，添一双筷子的事情，怎的就这样刁难人？”

“敢问顾夫人，那顾小姐进府之后，到底算得上是陆家主母娘家的娇客，还是一个比滕妾地位高一些的侍妾？”

\"那自然是不能当普通侍妾的，是平妻，生下的孩子也算得上嫡子，家产也要分上一份，万不可厚此薄彼，委屈了孩子。”

“顾小姐刚不是说不在意名分，什么位份都可以吗，怎么到顾夫人这，又变成平妻了。”

“顾家嫡女，怎能与人做小？沈家不要仗势欺人，虽说官职不如你们，也休想这样欺侮。”

“顾夫人做什么着急，这与沈家有何干系，我从未听说过沈家要与陆家联姻，我只是一时兴起问问罢了，这便先告辞了。”

闻言，陆言柏和陆夫人脸色均是一白。

“静安！”

两人异口同声唤道。

沈静安转过身，像是突然回想起来一般，笑道：

“我想大伯母是会错了意，母亲只是为了给我和表哥祈福，才要了生辰八字，并未提起什么婚事。

顾小姐的进门茶，也万万轮不到静安来喝。”

陆大夫人怔愣地跌坐在软凳上。

顾夫人却已然恼了，一把夺过顾灵儿手中的茶盏，便向沈静安泼去：

“贱人！贱人！”

陆言柏冷了脸色，快步上前，扬起袖子挡住泼过来的茶水。

茶水将他白净的手腕烫出一大片红痕。

陆言柏冷声道：

“姨母，我从未答应迎娶表妹，也不会让她过门，请不要为难静安，母亲，天色也不早了，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