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辰十九年，大虞十多年来的太平被打破，特大暴雨袭击了整个大虞，多地的庄稼和家园都被大水给淹没了。

这场天灾持续了整整三天，仍不见好转的态势，天，也整整黑了三天。

“这是末日啊！咱们完了！”

“娘，是不是天破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都走了两天两夜了……”

“还能去哪儿？只能往东头那山上走，往高处走。”

“那荒山？去了也是死！”

“你可以不去，现在就去死岂不2一了百了，也省事儿了。”

“你说什么你！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了！说的就是你！孬种！窝囊废！碰上点事情就唧唧歪歪个没完了，谁乐意听你牢骚！”

“你……”

“行了！都别再吵了！看样子你们是还不够饿！还不够累！大虞有难，正需要团结的时候，都能不能少说两句？

“你娇贵，能有皇后娘娘娇贵？你脾气大，能有皇上脾气大？咱们好歹还能踩在地上，那两位现在可还在一片汪洋中生死未卜！

“娘娘才当上几天人，皇上又才多少岁？咱们能有幸得这样两位，还不够偷着乐的。

“反倒是你们两个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这儿吵个没完，丢不丢人！啊？”

听见村长出面说话，两个吵架的中年人也暂时停息了气焰，抿了抿嘴，不再说话，默默赶着路。

这是在暴雨期间，某个村逃难的村民间发生的一场短暂的口角矛盾，却也是这两天众多大虞难民们的一个缩影。

这场浩劫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十分不稳定，由天灾引起人祸的现象时有发生。

百姓们对灾难完全地痛恨恐惧，却也对虞秋筠和九月绝对地信任。

因为钦天监算准了这场浩劫，他们自然也更相信他测算的结果，相信九月能拯救大虞、平息这场灾难。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们想要和上天作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还不如相信命运，还能有一线希望。

无非是什么也不做地等死，和怀揣着点希望等着雨过天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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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筠和九月连夜赶路，终于及时赶到了海陵，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能帮渔民们杀死些海怪，却也是被动的防御行为，治标不治本。

“究竟要做什么！”虞秋筠把一直呆在马车中算东算西的钦天监拽了出来，没好气地问道。

看着起风的海面，虞秋筠更加烦躁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总不能直接把九月扔进海里吧？

“回……回皇上的话，臣只算到了海陵，却……却再算不出具体的位置了……”

钦天监被虞秋筠拎着衣领，瑟瑟发抖地说道。

虞秋筠听他这么说，被气得够呛，眼看着就要到浩劫之时了，他却如此无力，对大虞的子民，对九月……

“你……”

“东边。”

虞秋筠刚想发火，却忽然听到九月开口道。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九月站在海岸线前，望着大海遥远的那一边，喃喃地说道：

“往东边。”

“九月，你是怎么知道的？”虞秋筠放下钦天监，走到九月身边揽过她问道。

“不知道，闻到海的味道以后，好像就知道家的方向了，鲛人的家。”九月淡淡地说道，看不清眼中复杂的内容。

那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息吸引，让她站在海边，就能看到好远好远，站在这里，就能听见鲛人一族的歌声，大海的呼唤……

“去准备航海船，即刻启程。”虞秋筠吩咐道。

他看着九月有些落寞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堵，因为大海不是他的领域，所以他讨厌极了那种九月对大海的归属感。

九月的肉身来自海洋，他害怕九月对大海的思念，害怕海洋太深太远，害怕他在这漆黑冰冷又窒息的深海中弄丢了九月。

就在虞秋筠一边冷眼监督着下人们做事，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只微凉的小手从他身后、牵上了他的手。

“也算是陪我回一趟娘家了。”九月抱着虞秋筠的胳膊，与他十指相扣着。

她敏锐地感受到了虞秋筠的不安，所以才赶紧安慰他脆弱的小心灵。

“九月，你还有家人吗？”虞秋筠问道。

虞秋筠听到九月说“娘家”一词，才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没有，只有鲛人王。”九月淡淡地说道。

鲛人一族保留着上古的野性，也因此情感方面并没有人族丰厚，可以说是冷血，一切为了种族繁衍和自我生存。

“你们也有王？”来自人族的王的好奇。

“嗯，雄雌都可为王，世袭制。”九月根据原主记忆中的内容，说道。

虞秋筠点了点头，说道：

“哦，那还挺前卫的。”

他看着九月的表情，总觉得有些淡淡的悲伤和抗争情绪，并不是一种单纯的近乡情怯。

虞秋筠动了动唇，开口问道：

“九月，你是不是……”

“启禀皇上，船只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