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你是不是……”

“启禀皇上，船只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启程。”

下人的禀报声打断了虞秋筠原本想问的话，他将话暂且咽了回去，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么快？”

“回皇上的话，海陵的太守知道皇上与娘娘要来，一早便备着了，还有些粮食和武器。”下人如实说道。

虞秋筠挑了挑眉，知道这是海陵新上任的太守——沈若初的手笔。

虽然他是个觊觎九月美色的下流胚子，却不得不承认，确是个人才。

他们到了海陵大半天了，这位太守都不曾露面，很显然是在避嫌。

可是人虽然没到，事情倒是都安排得妥帖。

“上船，启航！”虞秋筠下令道。

“是。”下人得了令，立刻传达下去，“所有人！上船——启航——”

等所有人都上船了以后，船只很快便离岸了，全速向九月指引的方向前进着。

起锚时，海上的风浪就不小，再加上船的行驶速度又快，让从未坐过船、身体素质也一般的钦天监，趴在船边一顿狂吐。

“呕——呕——咳咳……呸！”好不容易等他吐干净了，人也吐得虚脱了，靠着船边慢慢滑坐到了甲板上。

虞秋筠经过，看到老脸蜡黄的钦天监，还不忘上前警告一句：

“你算的她会平安长寿，若算错了，朕当场扔你下海喂鱼！”

不等钦天监求饶，虞秋筠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根本不需要他的那些礼。

“你放心，这回做完，少不了你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想要回乡养老还是留在京城享福，都随你，就多担待着些他这些天的臭脾气吧。”

跟在虞秋筠后头的九月，好声好气地和钦天监说道，帮虞秋筠说好话。

“谢皇上，谢娘娘……都是微臣的福气，绝无半点怨言。”钦天监连忙表忠心道。

就这样，船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了好久好久，却仍然未赶到鲛人的窝点，因为海实在是太大了。

天色渐暗，白日里波光粼粼的大海，夜里却变得漆黑又神秘，让人看着都隐隐地恐惧着。

仿佛随时都会从海里钻出什么怪物，将人拖入那黑暗的深渊之中。

虞秋筠和九月坐在船舱内，摇曳的烛光晃得两人的影子也跟着颤着。

“还有的要跑呢，先睡一会儿吧。”虞秋筠说道，哄着九月休息。

“就快到了，我也不怎么困。”九月靠在虞秋筠胸膛，摇了摇头，说道，“对了，之前你想问我什么？上船之前。”

“我是想问你，如果你没有上岸，是不是……也会当王？”虞秋筠问道。

在她问起九月的家人时，她说没有，却又说只有鲛人王了，她会这么说，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现在的鲛人王，是我的生母。”九月如实说道。

和虞秋筠猜得一样，从九月口中听到答案以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九月也同样没有说话，船舱内一时静了下来。

沉默过后，虞秋筠忽然开口道：

“九月，你想当王吗？其实……我也可以把位置给你。”

所以，别回到海里当王……

那语气委屈巴巴的，充满了讨好的意味，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最好的都捧到九月面前，生怕她想回到海里似的。

“我若是想当王，当初就不会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不想当王，只想当大虞的皇后。”

九月看到虞秋筠情绪又波动了，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两双视线胶着地缠绕，很快就让两人吻作一团，让火热的情欲暂时冲散了虞秋筠内心的不安。

“嘭——”

“唔——”

忽然，船身猛地一晃，让躺在榻上亲吻着的两人撞上了木板墙，吃痛地分开了彼此。

“怎么回事？”虞秋筠警觉地问外面站岗的侍卫道。

“回皇上的话，忽然下起了暴雨，风大得诡异得很，一时没有掌住舵。船身没有被撞破，已经排除隐患了。”侍卫回答道。

虞秋筠皱着眉头，这暴雨来得诡谲，任谁也不会觉得只是一场普通的骤雨。

虞秋筠拗不过九月，只能带着她冒着暴雨走到甲板上，查看着情况。

“九月，还有多远？”虞秋筠问道。

九月眯起眼睛，细细地感受着，毕竟她也不认得路，只是靠感觉的引领。

“就是这了！鲛人的据点就在这下面！很深很深的地方。”九月说道。

九月话音刚落，就从海面下传来了空灵的歌声，那歌声既美妙，又诡秘。

“看来……是他们知道你回来了。”虞秋筠警惕地看着水面，把九月又搂紧了几分。

“不对，是……鲛人王死……”九月听着那歌声，说道。

那歌声其实是鲛人的语言，可以在海中传得很远，在人类听起来只是一段无意义的旋律，对她而言却是语言。

虞秋筠皱着眉头看向九月，歌声还在继续，他听不懂，只见九月又说道：

“他们闻见气味了，要来了……他们有上百个……他们在往水面泳……速度很快……”

“所有人！武装准备！”虞秋筠听着九月的“翻译”，面色越来越凝重，立刻下令道。

“五十米……三十米……十……来了。”

随着九月的倒计时，海面上凭空冒起大量的冒泡泡，那气泡冒得越来越激烈，像是海水沸腾了一般。

侍卫们拿着武器，警惕地盯着海面，将虞秋筠和九月围在中间。

“哗”的一声巨响，海面上跃起巨大的水柱，让船身剧烈地晃动着，水花盖过了整条大船。

好不容易等巨大的海浪过去，船身稍微稳下来一些，众人纷纷睁开眼睛，就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露出半身，是上百个鲛人。

“嘶——啊——”为首的雄性鲛人尖叫道，就像九月还不会说话时那样。

没有人听得到懂他在说什么，除了九月：

“我回来，是为了和大海彻底做个了断的，不是回来当王的。”

【不，你是我族的公主，是新任的王，你属于大海，你不能背叛大海。】

“我不是鲛人了，我有腿，我是人，我背叛了大海，所以你们也不该拥我为王。”

【这个男人是谁？就是他将你抢走吗？不用害怕，这里是大海，是鲛人的领地，人类王也不过是蝼蚁，有我们在，不要再害怕他的强权。】

【回到海里来吧，他不敢拦你。】

“他是我的丈夫，我要和他在一起，在陆地上生活，你若是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起虞秋筠，九月的语气有些冷。

虞秋筠看着九月和为首的鲛人一人一句地说着，他却只能听得懂九月说的。

他听到了关于自己，却听不懂那鲛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让他有些不满地瞪着那鲛人，然后握住了九月的手。

然而，和九月肌肤相触之时，他却忽然就“听”懂了：

【他不可能是你的丈夫，我才是你的丈夫，我们是注定要结合的。】

【等你登王之时，就是我们的婚礼，这是不会被改变的，因为这是王对着海神所发的誓言，是神赐下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