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死马当活马医，情况再差，也差不过现在。”

江晚征倒是想得通，愁苦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

程姎顿时明白过来，他愿意给这个机会就诊，怕是看在救命恩人这重身份上给予的面子。

毕竟自己年轻，也没什么家喻户晓的傲人成就，人家凭什么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失败了，她也能少点愧疚感。

“行，我先给你把个脉。

二楼的书房里。

梁少珩吃完饭没有陪着一起出去散步，而是被江父叫到书房询问贾鹏的事。

贾鹏死了，江父原本的想法也是人死账消，可他又担心贾鹏底下的弟弟妹妹来日来复仇，便让梁少珩去打听打听贾鹏家里的情况。

梁少珩道：“弟弟读高二，妹妹读高一，据说都是秉性纯良的好孩子，年年都被学校评为优等生，我专门派人去试探过，性格有点拗，品性确实不坏，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因为人是会变的。

就像贾鹏，他原先也是个品德兼优的学生，最后不也走上岐路了么？

江父沉吟了会儿，说道：“是个好苗子，你出出力，他家里不是困难么，梁家每年都会划出一大笔资金资助那些贫困区的学生，你把他们两个带进名单，助他们完成学业，贾鹏不在了，他弟妹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用为了贾鹏一个人，判他们全家死刑，你江爷爷从小就教导过我们，是颗金子就要让他发光，甭管出身怎么样。”

梁少珩笑了笑，他小时候没少上江家玩，江爷爷有一空就跟他们上思想教育课，好多经典的词，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包括这句。

江父点了根烟，吸了口，又道：“要是学坏了，就找人敲打敲打，总之，他们成年之前，你看着搭把手。”

“我知道怎么做，姑父。”

18岁就成年，一个高二，一个高一，管也管不了几年。

“嗯。”

江父说完，又狠狠吸了口，要不是江爷爷从小刻在他骨子里的这些教导，他没这么仁慈。

“那是在干什么？”走到窗台，无意看到后院的凉亭中，江晚征被那个程小姐捉着手，似乎在……把脉？

梁少珩询声望了过去，眼睛亮了亮，说道：“走，姑父，看看去。”

“怎么，那个程小姐会医术？”江父瞥见梁少珩眸中的激动，连忙跟着往外走。梁少珩点头道，“人家不是会，是很会。”

梁少珩当即说起苏默笙的事：“上次在龙城，程姎只是跟笙哥握了下手，就查出他的脉像有问题。之后，笙哥到医院检查，果然肺部长了个东西。”

“默笙生过病？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家不让外传，所以晚柠也就没跟您提吧。”

他又不常来江家，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事特地跟姑父嚼舌根。

梁少珩说起当时程姎握手探脉的情景还隐隐有些激动：“姑父，我觉得晚征的腿，可能有救了！”

“你这么有把握？”江父被他说得也心里逐渐澎湃起来。

“我没有，我是对程姎有信心。”

不知怎么的，程姎的医术统共也就露过那么两三次手，可梁少珩却在她身上看到一种患者对医生特有的信赖和希望。

二人下楼，在客厅碰到正在聊天的江母和夏管家。

见他们步伐匆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不等开口，江父就拉着江母的手，声音难掩颤抖：“走，去看看晚征，少珩说，晚征的腿说不定有救了。”

“真的？”

“我不确定，先去看看。”

江父这一说，江母和夏管家也跟着激动了。

梁少珩忽然有些后悔，要是程姎说不好怎么办，他这海口夸得委实有点早。

可话已出，再说别的也来不及了，心里暗暗盼望着程姎能创造奇迹。

四人来到后院，此时，程姎刚刚把完脉。

江晚柠和苏默尧看到程姎跟江晚征刚进凉亭的时候，就停止打闹，跟着过来了。加上季安玥，大家都摒住呼吸满脸希翼地看着程姎。

脉一切完，江晚柠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姎姎姐，我哥的腿还有得治么？”

“等一下。”

程姎说完，蹲了下来，掀开盖在江晚征腿上的毛毯，两只手在他膝盖、小腿骨还有脚踝几处捏了捏，又按了几个穴位，一番操作下来，她才说话，“能治……”

“真的能治？”说话的是江母。

她快步冲进凉亭，激动得握着程姎的手，眼睛酸涩道：“程小姐，你真的能治好我家晚征？他真的还有机会站起来？”

“伯母，治是能治，只是难度很大……”

江母再次打断她的话，眼眶湿润道：“难度大也没关系，再难我们也能克服。只要你说还有希望，我们就愿意去尝试。你不知道，晚征的二爷爷也是名大夫，他都曾说过小征的腿要治好，几乎不可能。”

江晚征的二爷爷就是他爷爷的弟弟，也是名中医，擅长治那些疑难杂症，年轻时跟过一名很厉害的大夫，为了学到其本事，可以离家几十年不归，好不容易回来了，成天也是泡在药房里，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家里人都叫他医痴。

不过医术确实了得，每次去到国外参加什么交流会，探讨会，七七八八的，拿了不少奖项回来。

他也治过不少病人，都是别人治不好的，棘手的，到他手里，几天功夫就有成效了。所以这样一个人说江晚征的腿治不好了，能不让人伤心绝望？

江晚征听到自己能治的时候，盖毯子的手颤抖了下，他抬眸看着程姎，这回眼底不再平静无波随遇而安了，而是饱含着点点星光。

瘫了一年了，每天颓废的给自己数日子，盼着快点儿死，免得每天照镜子要提醒一遍自己是个废物。

他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是个头，既然老天收走他这双腿，为什么不直接收走他这条命，活着多多余啊！除了能喘气，他还能干些什么？

万没想到，黑暗了这么久，竟还能看到一丝曙光。

最激动的还得是梁少珩，他就怕程姎一张口说没法治，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姑姑姑父交代，还好，还好。

从月湖湾出来，程姎坐在车里，一言不发，拧紧的眉头就像有千斤重似的，展都展不平。

“要是难度太大，就别为难自己。”夜非白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

程姎摇头：“江晚征的腿是贯穿伤，子弹取出来了，但伤到了神经，还有一根错了位置。要治好，得走两步。一步是修复，一步是纠正。无论是哪一步，扎针都是必不可少的，而扎针就得找穴位，找穴位不是最难的，难的是下针的力度，还有时间，以及配合针灸需要的药材，我妈以前留下过一本医书，专治这些不常见的病，我看过，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能记住得不多。后来我父亲怕我不懂得爱惜，弄坏那医书，就把医书收起来了，直到他生病我要嫁人，他也没说要给我。我得回老宅那边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