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姎。”

夜非白扭头，见程姎没跟上来，叫了声。

“来了。”程姎立即跑过去。

“跑什么，我又不会走。”刚出院的人，夜非白生怕她磕着碰着，伸手接住她，以防她摔倒。

程姎把他手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丢不起这人。

夜非白一脸霸气和认真：“再多人，他们也不会嚼舌根。”

程姎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夜非白把手环在她腰上，一边跟着晚柠他们进餐厅，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是说过，到了江家，别总盯着江晚征的腿。”

“我，我想看看他腿。”程姎小声回道。

夜非白眉心蹙了下，刚说了不让她看，她还说要看？

“就这么喜欢看男人的腿？”

程姎嘴角抽了抽：“此看非彼看，我的意思是想给他把个脉，他腿骨和脚骨都没有变形，说不定还有希望。”

夜非白脚步微顿，“你有几分把握？”

“没把握。”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毕竟，她连脉都没摸到。

夜非白沉吟，江晚征是军人，从战场上奋勇抗敌的英雄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他不能接受的不是这一副残缺的身体，而是信仰被摧毁，不能再保卫国家。

这才是他心底无法释怀的痛！

夜非白也从过军，明白这种痛。

所以也明白江晚征对重新站起来的渴望。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是曙光。

怕就怕，给了希望，最后又失望。这无疑是把当初的打击，再承受一遍。

他不知道江晚征能不能受得住！

“你帮我找个机会，嗯？”程姎摇了摇他手臂。

作为医者，看到病例不能动手去医，这也是一种折磨诶！

夜非白低头，看了看她放在臂弯上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撒娇，不管结果如何，他好像都拒绝不了。

“好。”

江父江母为了招待程姎还有夜非白这帮人，厨房天没亮就开始忙活了。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可以开餐。

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

江晚柠的爷爷也是名军人，退休了，但还是喜欢住大院里，继续感受部队气息，奶奶自是要夫唱妇随的，因此，江家除了江父江母和晚柠两兄妹，没别的人。

平常吃饭，这大桌子只坐了一角，自江晚征出了事故之后，原本就安静的家，就变得更死气沉沉了。突然这么热闹，好像屋子里边边角角摆放的那些死物件都活了一样。

女管家上菜，嘴角都带着笑。

江晚征似乎也被感染了，饭桌上，还提了一杯酒，虽然话少，但也把江父江母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因为这个儿子自我封闭太久了，这还是他回家以来，第一次愿意主动开口说话。平常都是他们问，还只是十句答一句的。

吃过饭后，时间还早。江晚柠就带着程姎和季安玥去逛园子。

月湖湾必定是有湖的，月牙形的湖，两边尖尖的，中间很宽。湖边种了各种水仙，这个季节，当地的水仙早已谢了，连叶子都变得干巴巴，程姎自己家里就有养，不过是养在缸里的。

江家这水仙不知从哪儿移植来的，开得很是娇艳，花瓣绿叶，倒映在水里，正是最娇嫩。

水仙外围是蝴蝶兰，不同于市面上的普通品种，这蝴蝶兰就像真的蝴蝶一样，五颜六色，微风一吹，即刻起舞。

程姎禁不住感叹：“晚柠，你家的花用得都是什么秘方，怎么都开得这么好？”

“不知道，都是干妈打理的。”

干妈就是那个女管家，进门的时候，听介绍姓夏，程姎就喊了句夏姨。

夏姨跟江母原是手帕交，后来死了丈夫，膝下又没孩子，自己又不愿嫁人，江母不忍她孤苦伶仃，就把人接到身边来。

原也不是让她来做下人的。是夏姨自己要干活，刚好那个时候，江晚征出生，江母要照顾孩子，就没有功夫管理其他事，夏姨就慢慢插上了手，不但帮她打理家务，还帮着一起照顾晚柠两兄妹。

这样一忙，倒是让夏姨忘了悲伤。

再之后，晚柠也出生了。家里变得越来越热闹，夏姨没有亲人，就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两个孩子身上。

江晚征想当兵，江母当初不同意，怕遇到什么危险，伤了身体伤了性命，还是夏姨做的思想工作。

江晚柠喜欢花，夏姨就把庭院里，湖水边，种上各种各样的花，为了让江晚柠一年四季都有花赏，想尽办法，绞尽脑汁。

她这样好，江母私底下就让晚柠兄妹认夏姨为干妈。

也算是给夏姨一个精神慰藉。

“晚柠，这个送给你。”苏默尧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手里编了一个花环，放在江晚柠的头上。那花是野生的雏菊。夏姨见开得好，就没有拔掉，任它生长，如今很茂盛了。

江晚柠正值花季，戴上这个正好，趁得更青春更洋溢。

“好丑。”江晚柠有些害羞，故意把花环拿下来，做嫌弃的样子，却没舍得扔，而是在手里把玩，眼里明明是欢喜的。

苏默尧绕到她前面，背着两只手，倒退着走：“不丑不丑，不过你要喜欢，我可以再给你编一个更漂亮的。”

“编一个上面带触角的，再给你配一根棍子……”

那不是孙悟空吗？

江晚柠脸一黑，抬手作势要打：“你才是孙悟空。”

“我这么帅，怎么能是孙悟空，至少也该是唐僧啊！”苏默尧撒腿就跑，大长腿一步抵江晚柠两步，偏偏还让江晚柠给追上了，两人笑笑闹闹的，有点打情骂俏内味了。

程姎觉得，苏默尧这总长不大的性子不变，也挺好。

大用调节气氛，小用逗逗女友。

“姎姎姐，老夜叫你。”季安玥拉了拉她的手，二人扭头，就见夜非白推着江晚征慢步过来。程姎先看夜非白，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她才转眸看向江晚征。

还没等她说话，江晚征先开了口：“程小姐，我听非白说，你医术了得，笙哥的病就是你先看出来的，要是你不嫌弃，我这双腿也愿意交给你。”

“但我不一定能把它治好。”丑话必须说在前头，不然，再给江晚征一遍打击，她就成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