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夜非白端起茶，瞄了眼这浓到发黑的茶汤，眼神明显嫌弃，但还是放到嘴边尝了尝，味道果然不行，皱着眉把杯子远远地放到一边就跟有毒似的。

“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请进去问过话了，上边没证据又把他放了。”

刑事案没有人证物证，拘留都是有时限的，不能一直把人放所里关着。

程姎招手叫来服务员，这回来的是个男服务员，没说什么，就替夜非白要了杯白开水。茶他嫌低档了，白开水到哪儿都一样，总挑不出错来。

果然，夜非白喝了几口，眼神没之前那么嫌弃了，他接着道：“他进去之前，肯定还会作妖，你防着点。”

“知道。”程姎并不担心，她身边有夜南，而且夜非白这个保护神也在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静。

他们在聊阮旻晏，阮旻晏那边也在说程姎。

夜非白有句话猜对了，阮旻晏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知道的是，让谢百千过来闹事其实是唐语琪的主意。

唐语琪出院了，没等到肾源之前，只能好好养着。在医院也是每天打打点滴而已，而这些在家里也能做。阮旻晏把唐语琪接到阮宅，还特地请了专人照顾，连家庭医生这块也想得周周到到，特聘了一个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二十四小时地贴身照看。

两人也坐在厅里用餐，张妈烧得菜不错，人又机灵，专挑唐语琪喜欢的口味做，别看唐语琪没长肉，但也没再往下瘦。

她这个病，体重保持现状就很难得了，别的都是奢求。

最主要的是，气色比之前要好很多，再加上进口的药，所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跟正常人无异。

“旻宴，那个夜非白到底什么来头，你为什么一提起他就恨得牙痒痒的，你们之间有过节？”

阮旻晏从外面一回来就把茶几上的一套青花瓷茶具给砸了，脸阴沉沉地说了好些话，有骂程姎的，也有说那个夜非白的，骂得最怪的还是谢百千。

他跟谢百千因着合作关系，之前见过几面。主意是唐语琪出的，可人是他在接洽的。谢百千如今没钱没权，为了让程姎丢脸丢尽整个帝都城，还特地帮忙请了记者，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谢百千还是搞砸了。

搞砸了也就算了，还打电话威胁他，要他补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否则就把他供出去。

阮旻晏有气发不出，给他一张十万块钱的支票，当作是封口费。

唐语琪也没想到谢百千那么蠢那么没用。不过谢百千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夜非白一出现，就吓得屁滚尿流，可见这人的来历不小。

唐语琪不止一次从阮旻晏嘴里听到夜非白这个名字，每次提都咬牙切齿，就一直没敢问。

眼下是越来越好奇了，不问不行。

果然，阮旻晏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脸色听到夜非白这三个字，又沉了下去，紧紧抿着唇，眼睛跟烧了两团火似的，却是什么都没说。

唐语琪见他不想提，只好又换个问题：“姎姎今天发现了你，以后怕是有所警觉，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阮旻宴抬眸凉凉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淡淡的谴责。

今天这场戏完全就是唐语琪导的，他和谢百千一样就是个执行者，只不过一个在台前一个在幕后。结果忙活这么久，不但没整到程姎，还把自己暴露出去，这对以后的计划很受限制。阮旻晏现在很后悔听了唐语琪的建议，简直就是馊主意！

唐语琪很会察颜观色，一见他目光森森的，就知道他在怪她，立马低头认错装可怜：“对不起啊，这回是我害了你。”

阮旻晏恼归恼，又哪会真舍得责备，何况夜非白这个不定因素连他都没想到，唐语琪又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她对夜非白知之甚少。

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你的错，你当时也是为我着想。”

唐语琪垂眸，不说话。

阮旻晏顿了顿，咬牙补了句：“我一定要回程氏！”

那个地方越是回不去，他越要回。程姎把他推得越远，他就越想把她掌控在手里。

那种得不到的总想得到把他心头刺挠得又急又痒。

阮旻晏忘了，程姎他曾经得到过，是他弃了不要，程姎才越走越远。

唐语琪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阮旻晏口口声声说把程氏弄到手是为了彻底报复程家，走当初阮氏的老路，让程姎也尝尝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滋味，可他现下这个样子是一幅想报仇的样子么？唐语琪越看他越觉得阮旻晏在复仇的道路上可能早已经爱上程姎，只是自己还没察觉到而已。

她低着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却一口都不到嘴里。

她演戏真是一流，这委屈装的，谁见了谁心疼。

阮旻晏很快注意到她，回想刚才自己那恶劣的态度，再想想他最近确实有些糟糕的情绪，心下不免又懊恼起来。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夹了块唐语琪最爱的糖醋排骨放她碗里，声音放温和道：“你放心，我的目标只是复仇而已，程家欠我的，程启刚一条命根本不够还，等把这笔债清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那你还娶我吗？”唐语琪抬起微红的双眸，里面透着小心翼翼的水光。

阮旻晏听到这话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当然。”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身边估计只剩下唐语琪了，不娶她，还能娶谁。

他略迟疑的态度，让唐语琪梗在心头的刺扎得更深了。想起以前阮旻晏都是主动拿这话给她当情话说，最近要么不说，要么就很勉强。看来程姎真的不能再留了。

唐语琪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旻晏，今天李大夫跟我说，说我近期调理得不错，手术时间可以提前。”

拿了程姎的肾，再想办法让她死在手术台上，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阮旻晏手中动作一顿：“是吗，改天我陪你到医院去做个复查，等确定了再给你安排手术。”

“好。”

唐语琪灰暗的心情听到这个字后勉强亮堂了一些，总算没忘了给她换肾的事。她殷勤地把鱼眼睛旁边的肉剔下来送到阮旻晏碗里，这个地方的肉是鱼身上最嫩的，还没有刺。

阮旻晏笑着接过，内心却暗沉沉的，程姎有夜非白护着，他短时间无法近身，更何况他还有一脑门的官司要打。

陆然的尸体被发现后，警方将嫌犯目标第一个就锁向他，三天两头叫过去问话，烦不胜烦。他行动受限，就算有计划也展不开手脚。

刚想到这儿，门铃就响了，张妈从厨房跑过去：“我去开门。”

不多时，她折返，身后跟了两个穿制服的人。

张妈看着脸色难看的阮旻晏，嗫嚅着开口：“少爷，他们又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她身后其中一个拿出逮捕令上前道：“阮先生，有新线索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