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旻晏都拘留好几回了，现在看到他们一点儿也不慌，听到有新的线索，心才哆嗦了下。

“旻晏。”唐语琪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陆然的事她知道，但阮旻晏说他自己会处理要她别操心，可这些人三天两头来传唤，怕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没事，我去去就来。”阮旻晏路过她身边，小声安抚了句。

唐语琪抿抿唇：“我马上给乔律师打电话。”

“好。”阮旻晏拍了拍她肩膀，有这话，他心定了不少。

到底还是语琪跟他默契些，一出事知道帮他找律师，要换成程姎，不是哭就是闹，一点主意都没有。

程姎以前是小姐脾气重，那都是因为程启刚把她养在深闺宅院保护得太好了，在见识过这世间最黑暗的一面后，她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了。

她沉熟稳重，胆子也大，在人人惧怕的夜非白面前，只要有理，照样不卑不亢。毕竟除了那个交易，其他事，她认为她跟夜非白之间是平等的。

所以面对夜非白无理的要求，她据理力争：“为什么还要我再请你一顿？”

“因为这顿我没怎么吃。”

“那是你不吃，又不是我不让。”

“你请客是不是要投其所好？”

程姎一直走的是银货两讫的路线，夜非白第一次助她，她献身，后来每一次他出手，只要是关于打击报复阮旻晏的，她都主动投怀送抱。

今天这个事在交易之外，夜非白帮她对付谢百千，她请夜非白吃饭，很清楚的一件事情，不明白夜非白为什么要耍赖。而且这个无赖的样子还让她没办法反驳。

程姎深吸口气：“……行，那你晚上想去哪儿吃？”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等于在给她挖坑，不论坑大坑小，她都只能照着往里跳。

“行，那下班后你联系我。”

程姎也不啰嗦叫来服务员买好单，顺带地把裴铭那一桌也给买了，反正后面还要出一次大血，眼么前这点小钱也就不计较了。

同夜非白一起走到门口。裴铭刚好把门开到跟前，程姎替夜非白把车门拉开：“等你电话。”

这口气听了就像是请完这顿饭，她就不欠他从此一拍两散了一样。

夜非凡掀了掀唇，弯腰坐了进去。后视镜里，他看到程姎跟他摆了下手就转身走了，他心里苦笑不已，好歹他也是京都城最有钱最有颜的男子，那么多女人追着他跑，她竟连一句再见都不说，眼眸中更是一点留恋都没有。

忽然想到早上的不愉快，心头立马了然。

还是自己的问题，不该凶她的，以后要多控制自己的情绪。

本来前两天逗她的时候还觉得两人关系升温了，这一凶，又回到解放前。

“夜总，罗局刚来电话，说人又被抓回去了。”前面开车的裴铭见程姎已经进了对面公司大楼，开口说道，“他们在陆然的后车座上发现了一根头发，经过DNA检测，那根头发显示为阮旻晏的。”

那头发卡的位置卡得很巧，在靠背和座垫之间的缝隙里，藏得很深，也正是因为隐蔽，车子大爆炸才没有被烧毁。

“嗯。”

夜非白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罗局不打这个电话来，他也是要打过去的。阮旻晏就是条狗，只适合呆在笼子里，不适合放出来，一出来就咬人。即使程姎身边有个夜南，也未必不会出那个万一。

阮旻晏狡猾起来，还挺像那个人的，只是手段没那人高明。

“夜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裴铭扶着方向盘，眼睛打量着内视镜里一脸沉默如高山一般清冷的男人。

男人没有出声，他不出声就代表默许。

裴铭道：“阮旻晏其实我们自己也可以收拾。”

把他赶出京都城，或者扔到某个无人区任其自生自灭都是可以的，总之夜总要对付这么一个小角色，办法有的是，为什么要走这么正规的渠道？

那里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而在搜集这个证据的过程会有无数的变数。

他就不担心这些变数会伤害到程小姐么？

总不能每次都像今天这样丢掉开到一半的会议不管不顾地跑来吧！这还是好的，万一有些危险发生，他们来不及赶去相救呢，那又要怎么办？

夜非白望着窗外路边树丛上一团团正在结冰的雪团，说道：“她不希望我那么做。”

她只想要一个公道，一个独属于她的公道，他只能满足。而且，让阮旻晏突然消失，她必定也会追问，届时他又该怎么回答呢？

还有那个人，那个人对阮旻晏的态度一直不明确，他怕他动手狠了，那人会把怒火转到程姎身上。一切都是未知，他要完全把那人的态度弄清楚弄明白了，才能放手去做。

先让程姎按自己的想法来吧，阮旻晏要能绳之以法，自然最好，要不能，他再看着办。不到万一，他不想提前让程姎卷入夜家这个大风波里来，更不想让程姎知道他那些阴私肮脏的手段。

裴铭跟了夜非白多年，大约也了解他的一些担忧和顾忌。他跟夜非白认识于一场校外抢劫。当时他们都在国外留学。夜非白不知遇到了什么遭心的事，有一天晚上在江边买醉，两个当地的混混见他穿着不凡，趁他醉酒抢了他的钱包、手机。夜非白凭着仅存的意识跟他们两个人打了起来，但因为醉得太厉害，吃了亏。裴铭当时路过，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夜非白，把他送去了医院。

第二天，夜非白酒醒，看到伤痕累累的自己，决意带着一班人去找那两个混混出气。那一班人马自然就是梁少他们了。他并不知道梁少他们是什么人，只觉得他们这一气冲冲地出去，怕是要惹事，就跟了去。

他亲眼看到夜非白是怎么折磨他们的。

他们根本不怕惹事，他至今还记得夜非白这帮人是怎么把那两个混混揍到断手断脚躺在地上嗷嗷求饶的，那刀扎下去，就跟扎豆腐一样扎得心里毫无负担，也是从那时候他就知道夜非白表面是商，背地里也有“黑”的一面。

但很奇怪，他并不怕，反而决意跟着夜非白，觉得跟他才能干大事，这才有了今日在夜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对了，查一下程氏最近的资金状况。”夜非白忽然打破沉默。那女人扣得很，多请一顿饭就跟要她命一样，如果不是天生小气，就是手头紧了。

“好。”裴铭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地又开始关注程氏了，不过他向来习惯服从，大多时候有疑问也不问的。

程姎回到公司，先是打电话给刘澹问了下林若的情况，得知确实只是扭到韧带没伤到骨头，松了口气，嘱咐刘澹在医院好好照顾，不用急着回公司。之后就开始闷头闷脑地工作。夜南把她送进公司就在前台坐着，这回没压马路了，省得又从哪里跑出一群人来，把他挤在外面，他还得一个个往外拎。

王可见识过夜南的英勇和生猛，对他崇拜的不得了，不时送咖啡又送茶，这一下午倒也过得不单调不寂寞。

“姎姎，刚又有两个人问车，不过价格都开得很低。”

临近下班，夜非白发来一个定位，程姎一看路程离这儿还有点远，便提前结束手里的工作，提起包包往外走。文景这时候推门进来，说起车的事。

程姎边走边问：“对方开多少？”

“都是一个买家，合起来九百万。”

父亲留给她那两辆车，不算顶级豪，买回来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一千万。是个二手，不过有九成新，九百万是她理想价。

“行，让他约个时间看车。”

“他说他来不了，人在国外，车就不看了，让我们把车放指定车行，过段时间他自己会去提。若你也同意这个价，他可以现在就把款付给你。”

“好。”

程姎没有多说，她可不敢让夜非白等她，摆那架子。电梯一到就进去了，夜南就在下边等着，见她提早出来还纳闷。程姎直接把手机里的定位给他看：“知道是哪儿么？”

“嗯。”

“那行，你带我去。”

两人到停车场，程姎刚坐进去，银行那边就发来短信，点开一看，竟是那九百万到账了。不是定金，而是全款。

这年头，有钱人多，把钱当包烧的更多，程姎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哪个准备回国发展的大海归出手阔绰。

为了节省时间，夜南专挑小路，他开车技术不错，车子七弯八拐的，把程姎都快整吐了，自己稳如泰山。下车的时候，脸都白了，等她看到眼前这座金灿灿辉煌煌的大楼时，脸更白。

“龙城？”

龙城是京都城最大的娱乐场所，据说里面随便一瓶酒都是五位数，一晚上下来吃饭喝酒唱歌，这条龙走下去没个十几二十万出不来，妥妥的消金窟。

难怪夜非白只发定位不发地名，是怕她吓得不敢来。

也是，她要知道今天地球的尽头是龙城，哪怕得罪夜非白，她也不走这一趟，吸血鬼啊这是。

“程小姐，不上去吗？”夜南停好车，见程姎还在门口发呆，催促了句。

程姎嘴角抽了抽：“可以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