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段师妹？”

“醒过来。”

段荻花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道剑指和一张符箓。她偏了偏眼睛，看到了这二者的主人——琴微生。

见段荻花醒过来，琴微生才松了口气，将符箓收了起来。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女竟然直接哭了出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急切地想要发泄出来。

琴微生有些懵，慢慢抬手将手掌盖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段荻花将她的手拉下来，细细地感受着她手心的薄茧，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师姐……”

琴微生任由她摸。

等到她平静下来，段荻花才发现自己竟躺在榻上，身处一间小屋之中。

“你们晕过去了，如今还在明府。”

琴微生适时开口道。

段荻花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听懂了琴微生的弦外之音。

这是她第二次做噩梦了。

“你既然醒了，那便好生将养着吧，我去看看他们。”

“等等。”段荻花叫住她，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师姐是按照什么顺序救人的？”

是在乎，还是……

“顺序？”琴微生皱着眉想了一下，“你睡得很不安稳，极有可能苏醒，所以我先救了你。”

她会先救能救的人。

段荻花心里燃起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闷闷地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师姐去吧。”

“嗯。”

琴微生给她关上门，去了另一个房间。

——

在琴微絮吃着饭菜的时候，有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她停下动作，皱着眉听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听到。

漱玉没吃饭，喝了几口茶水，问道：“小师妹，怎的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琴微絮笑笑，“许是幻听了吧。”

“怜儿。”

这一次的声音足够清晰，让琴微絮一下子站了起来。

门被打开一条缝，传进来更清晰的声音。

“怜儿在这吗？”

门一下被打开，琴微絮走近门前，双眼睁大。

“阿父，阿母！”

琴微絮极其高兴，大步走上前抱住夫人，眼里的泪水落下。

“阿母，我总算抱到你了。”

夫人的手在她的肩上拍了又拍，声音很温柔：“怜儿怎的还和幼童一般，央着阿母抱？”

“阿母，怜儿好想你。”

夫人揉着她的头：“我也想怜儿。”

一旁站着的琴道远也把脑袋凑过来，语气里有些不满：“怜儿为何不想我？”

“想，我都想。”琴微絮笑了一下，问，“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记得……”

琴微絮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夫人笑着接茬：“我和老爷提早就离开了府里，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呢。”

“那便好。”琴微絮将他们拉进来，逐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三师兄，这位是四师兄。”

“怜儿哪来的师兄？可是拜入仙门了？”

“那当然。”

琴微絮让他们坐下，脸上笑意盈盈。

“说起来我还未见微生呢，微生在何处？”

琴微絮愣了一下，紧接着房门被打开，琴微生拎着带血的剑骤然出现。她沉默着看向琴道远夫妇，执剑的手缓缓抬起，在夫人的惊呼中刺向他们。

“阿姊！”

血液飞溅。

夫人倒在琴微絮面前，用无力的手推了一下她：“快……跑。”

“阿母！”

又响起一道沉重的声音，琴道远也倒在了她眼前。

“阿父！”

一切的罪魁祸首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琴微絮，右手缓缓抬起，剑被她抓在手里，剑尖直指琴微絮。

琴微絮忽然想起来她问琴微生的那句话。

“你手中的剑，下一瞬可会刺向我？”

此时的琴微生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脚步轻移，剑尖刺进她的胸膛。

“琴微絮。”

琴微生冷静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四周场景突然变换，琴微絮大口大口地呼吸。她抬眼看向与她面对面坐着的琴微生，又想起被她斩于剑下的阿父阿母，抬手扇了个响亮的巴掌。

琴微生微微皱眉，眼里蕴含着不理解。

但琴微絮看见她的眼睛更觉得她虚伪。

你凭什么不理解？是你杀了阿父阿母的，到头来你却活得比谁都好。

“我问你，那日回府时，你可曾后悔过？”琴微絮将话说得更加明白，“你杀了阿父阿母，你可曾有一瞬是后悔的？”

琴微生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巴掌的含义。

“未曾。”

她没骗琴微絮，因为她确实没有后悔过。

只有心痛和悲哀，或者还有些其它情绪，但绝不是后悔。

“好，好得很。”琴微絮都快被气笑了，指着门外怒道：“滚！滚出去！”

琴微生沉默了半晌，而后下了榻。

“你好好休息。”

回应她的是沉重的敲榻声，似是在赶她走。

等她出了门后，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前面房间的门被打开，漱玉和明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琴微生解决完郭欣婳的噩梦后突感不对，回到明府一看，饭厅里晕倒着一片人。

随着她的进来，旁边的下人也逐渐清醒，吓得大叫。

事实上，段荻花并不是第一个清醒的，第一个醒来的是漱玉，几乎是在琴微生刚碰到他的那一瞬，他便猛地睁开眼睛，双眼通红。

“三师弟？”

漱玉茫然地看向琴微生，眨了下眼睛。

“师姐。”

这样一看，琴微生便知道他已经做了第二次噩梦了。

几息之后，漱玉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帮着琴微生将人带到偏房。琴微生负责段荻花和琴微絮，他负责将明厌唤醒。

琴微生无意探究他们做了什么梦，只是问道：“是噩梦？”

面前的两人沉默地点了下头。

琴微生摆摆手：“你们去清醒一会吧，应该会有场硬仗要打。”

若她猜得不错，梦貘是在挑衅他们。

第一次是大家一同做噩梦，第二次是各做各的。梦貘是在说它并非他们想得那样无能。

但为何……她没做噩梦呢？

琴微生站在院子里，路过的明南之停下脚步，唤了她一声：“微生姑娘。”

“明公子。”

明南之靠近她，淡淡的花香钻进琴微生的鼻子里。

“微生姑娘可想出来应对之法了？敌方在暗，形势对姑娘不利。”

“总会抓住的。”

只要梦貘现身。

“姑娘，井潘知道一则消息。”在琴微生询问的目光当中，明南之缓缓说出下半句，“但井潘毕竟是明家的家主，总不能常做慈善。”

“你要什么？”

明南之笑了一下：“井潘有两点相求。”

“一是王位，二是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