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当天阿乞言当着满殿的文臣和武将，与曲载甫言语交锋将近两个时辰，依然未得到其明确的答复。阿乞言现在这般恶劣的心情，除了曲载甫这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与他推拉之外，还有泰亦里古那边。

一想起泰亦里古这人，阿乞言就觉得恶心。这厮先是派奸细潜入，然后再趁他不备的时候，将那个女人杀死，以此来嫁祸于他。

让自己不得不面对发了疯的善保，打起了他最不希望出现的消耗仗来。现在又趁着自己伤了元气的时候，跑来旃檀偷袭，试图捡便宜，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他阿乞言能在听见旃檀城外有敌军的消息后，还在这里敲打满殿的文臣武将，就真以为自己对他没有防备？他泰亦里古打得一手好算盘，真以为自己和善保耗了一场，凭他清河郡那点儿实力，他就可以和自己较量一番呢？简直异想天开！

旃檀的地理位置对于苍都的特殊性，从封地一路打过来，还在此驻扎多时的他，不比他泰亦里古清楚得多？挥师苍都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没有预想过，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因此，旃檀那边他早已有所布置。当他听见泰亦里古偷袭旃檀城的消息时，他不仅不急，反而松了口气，这条鱼总算上钩了。

旃檀城其实是他放在那里的一个饵，用来将泰亦里古从清河郡钓出来的，免得他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封地，还要烦劳自己一路打过去。清河郡被泰亦里古防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着实让他愁了一阵子。

现在正好，他泰亦里古带着大军奔袭而来，而他留在旃檀这边的人马，正好以逸待劳，想要捡便宜，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

尽管阿乞言算盘打得好，旃檀那边也做足了准备，但面对这帮在战乱时，还选择了留在苍都的大臣们，特别是以曲载甫为首的文官，他却吃了个瘪。这老家伙仗着自己在朝中、以及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软硬不吃。

然而，当这位穹宫新主人入主第二天后，又传来一个他不想听到的消息：宫人内侍将这穹宫上下翻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寻到本该留在此地的传国玉玺。阿乞言不信这个邪，认定是宫人内侍没有仔细的寻找，刚想对这些下人略施薄惩，以彰显主子的威严时，下面立刻就有内侍哀嚎求饶，并将玉玺早已丢失一事告诉了这位穹宫的新主人。

一开始阿乞言只以为，是瑞珠夫人他们动的手脚，但这名内侍却说，早在先王还在时，就有传言说，玉玺不见了。

当初瑞珠夫人兄妹俩把持朝政，后宫更是她一人的天下，想必临终前也只有她能见到父王，如今玉玺失踪，难道真的是这兄妹俩干的？他们眼见自己大势已去，便索性将传国玉玺藏了起来？还是就此将其毁去？

然而那名内侍似乎看出了这位穹宫新主人的疑虑，立刻说道：“当时瑞珠夫人还将先王的寝殿、甚至御书房都翻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找到这件宝贝……”

阿乞言听见这内侍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到了这穹宫后，似乎有一件事儿被自己忽略了——他父王的遗骸现在何处？

阿乞言随即问道：“先王遗骸现在何处？”他想，或许父王临终前，看出来瑞珠夫人的野心，所以提前将玉玺转移了呢？现在只要找到父王的遗骸，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玉玺的线索。

然而他的问话，竟引得一众宫人内侍面面相觑，阿乞言见下人这反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瞬间就沉下了脸色，他一直以来保持的，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形象，这一黑脸，效果卓然，跪了一地的宫人内侍皆被吓得噤若寒蝉。

阿乞言见状，知道这样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换了个方式，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先王是在何时？”

众人虽慑其威，但这个问题相对来说好回答一点，于是便纷纷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阿乞言听完，在脑子里分析，这群人大多都是在父王病倒前见过的了。病倒之后便由那个女人安排的几名内侍在服侍，而现在那几名内侍早已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在事情败露后，被那个女人处置了，还是在战乱中逃出了宫中？

“先王最后休养之地在何处？”阿乞言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在他刚到穹宫的时候，便将君王以前的寝殿翻找了一遍，而里面并未有任何发现。因此，他断定，那个女人在掌权之后，便将父王挪到了其他地方安置。

果然，听见问话后，几名知道实情的宫人，互相看了几眼后，才有一个年长些的出来回答，道：“稂间。”

阿乞言听后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在哪里？这是宫中的地方吗？稂，古书上的一种杂草罢了，宫中竟有用此字来命名的地方？他旁边跟着的内侍见主子这反应，立刻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道：“是关押受罚宫人内侍的地方。”

阿乞言俶而转头盯着跟他解释的宫人，那宫人被他一看，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就连忙下跪磕头认错。有了这位的带头，剩下满屋子的宫人更是俯首在地，连喘气儿声都不敢大了。

阿乞言从收到的情报中便猜测，那个女人一旦掌权之后，便不会善待他的父王，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比他预料的还糟糕。当听见这些宫人和内侍亲口说出，父王在临终前的遭到的待遇后，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些愧疚感来。

阿乞言对自己这位父王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他相信有这感受的绝不止他一人。他和阿勒泰因为嫡子的身份，小时候受到的疼爱颇多，但正因如此，当这份父爱减少，又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后，他们心里的落差也就越大。阿勒泰生前不止一次的对他抱怨过，凭什么他们身为嫡子还要去同那些庶出的人去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