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李钰婷还兴奋不已，拿着那张小弓不停比划，“这弓太小了，我回去找张大的，多练几天，下次让表哥刮目相看。”

又问姜清妍：“姜姐姐，你练了多少日子？”

姜清妍笑道：“多练几天可不行，我练了几年呢。”

“啊，”李钰婷傻眼，“我看你很容易，我还以为我也不难呢，牛都吹出去了，怎么办？”

“没事，你又不上战场，又不靠它吃饭，喜欢就玩玩，不喜欢就丢开手，自己高兴就好。”

“也是，姜姐姐，你练得这么好，是很喜欢吧？”

“以前很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

姜清妍想了想，道：“现在可能也喜欢。只是以前练成了习惯，现在分不清是习惯还是喜欢了。”

“姜姐姐，你这也太绕了，高兴就是喜欢，不高兴就是不喜欢呗。”

姜清妍笑道：“你说得对。”

李钰婷又凑过来低声问她，“姜姐姐，我看表哥对你挺特别的，他在我面前哪有好脾气的时候，成天挑刺，但对你就不一样了，我还从来没见他那样过。”

姜清妍轻声问，“哪样？”

“就差百依百顺了，像个听话的小绵羊。”

姜清妍笑出声，“这也太夸张了。”

江庭风可不是什么小绵羊。

李钰婷挽住她的手，狡黠地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姜清妍拍上她的额头，把人推开，“远我离点，刚才还出了一身汗。”

李钱婷拿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我不嫌弃你。”

“是我嫌弃你。”

“好吧，说嘛，他怎么样？”

姜清妍无奈道：“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李钰婷鄙视，“你也就比我大几天，装什么长辈，不说算了。”

她再次凑过来问，“你不是见过安大人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姜清妍顿时心里一沉，看向李钰婷，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健康的红晕，对上她的视线却有些眼神闪烁。

“你见过安大人了？”

“以前就见过，但以前年纪小，也没说上话，上次跟我哥哥出去碰到了，我哥哥向他请教了几句学问上的事情。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

李钰婷摇头晃脑，似乎又看到了当日的场景，然而一转头碰上姜清妍戏谑的眼神，又有点不好意思，“哎呀，这都是别人说他的话。”

姜清妍没有开她的玩笑，沉吟着道，“安大人当然是好的，只是跟他走得近了，会有些麻烦。”

李钰婷瞪大眼睛，“什么麻烦？”

姜清妍将之前的事情说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知道的，就那天在街上，他手下人拦住了我的疯马救了我，郡主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前几日更是要挖了我的眼睛，还好我跑得快。”

李钰婷很是吃惊，“郡主都成亲了，怎么还这样啊，安大人又不是她的，她还管着安大人跟谁说话跟谁亲近不成？”

姜清妍瞪她，“说什么呢，谁跟谁亲近了？”

李钰婷立刻赔笑，“我没有说你，就那么个意思。”

转而说道：“安大人也太可怜了，我以前就听过他们的事情，看来别人说的都是真的。”

“听说安大人以前跟庆平公主很好，就是因为郡主老缠着安大人，才拆散了他们俩个，其实安大人根本不喜欢她的。”

尽管姜清妍不喜欢宋静云，但实话实说，庆平和安扬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却不关别人的事，只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于是，对李钰婷道：“不要人云亦云，他们的事情只有他们清楚，别人都是一知半解。”

“哎呀，反正安大人不喜欢郡主，你相信我，要不然他早就跟郡主成亲了， 哪等到现在。”

李钰婷再次叹道，“安大人实在太可怜了，这样谁还敢跟安大人说亲，难怪他老大不小了还孤身一人。”

姜清妍提醒道：“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他可不可怜的问题吗？我们是说如果被他看一眼都会有危险。”

本来是想打消小姑娘的念头，没想到还激起了人家的保护欲。

“傻丫头，人家可不需要你可怜。”

李钰婷呵呵傻笑，“那倒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别人可怜，一般的人站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姜清妍叹气，“你记住我的话，离他远点，你这两眼睛这么好看，可要保护好了。”

李钰婷立刻捂住眼睛，连连保证，“放心，放心。”

姜清妍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人将小弓拿去给姜清影，却发现院里的陈嬷嬷不在，平常时候，她一回院子陈嬷嬷都要迎出来。刚开始还没在意，后来到掌灯要就寝的时候，还没看到人，就有些奇怪了。

“陈嬷嬷到哪里去了？”

绿萝道：“是有一阵没看到了，奴婢去问问。”

不久，回来道：“陈嬷嬷说有些不太舒服，奴婢看她眼睛都是肿的，问了小丫头翠竹，说是陈嬷嬷的儿媳妇，今天来看她，两人吵架了，应该是又向她要银子了。”

陈嬷嬷年轻守寡，有两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两儿媳妇都不是省心的，天天拈酸吃醋，就怕对方沾了家里什么便宜，本来以为分了家会好一些，但两人都不想供养婆母，还只想从婆母这里抠些钱财。

紫苏闻言道：“陈嬷嬷也是可怜，辛苦养了这样两个东西，由得媳妇儿糟践自己亲娘，很难说不是他们自个儿撺掇的。”

姜清妍让人叫来陈嬷嬷，问，“可有什么难处没有？”

陈嬷嬷也知道自己的家事在这里不是秘密，抹着泪道，“并没有，府上月钱给够了的，过日子足够了，老奴那两个儿子，老奴平日里给的也不少，就是再多钱财也养不熟的。现如今也算看明白了，还是自己攒些养老钱实在，旁人都靠不住。”

紫苏快人快语，“嬷嬷这么想就对了，早该如此，管他们去死呢。”

绿萝嗔道：“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绿萝姑娘不用这么小心，紫苏姑娘也是说句实话。”

姜清妍叹息，陈嬷嬷是个明白人，别人的家事不好说，但是，“有难处尽管说，只管在这里好好做事，姜府和我都不会亏待你。”

等陈嬷嬷退下去，姜清妍拿起一本书，看了没两页，面无表情地放下了。

难怪人要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各有各的难处。她做庆平的时候不快活，做姜府的姑娘也不是事事顺意，做陈嬷嬷这样的普通人可能苦难更多。

可是她重活一回，难道就是为了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个不那么讨厌的人？在后宅里消磨一生，养活几个孩子，最后可能还被儿孙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