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厉薰静静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血族死了就死了，灰飞烟灭，魂魄都不会入地府，寻找都寻找不到，纵然我善待血族人，也再也找寻不到他了。”一零缓慢地说，他被挂在架子上时日已久，身体极度虚弱，脑子已经不堪重负，思维有些缓慢，说话也便慢吞吞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你的福报呢？虽然你善待血族，却将其他人不当回事，你抓了那么多常人跟变种，为的便是将他们当成试验品，肆意践踏他们的生命，就连那个血族，做这些实验，也未尝不是他的报应，他该死，你也该死。”

一零低低笑了几声，“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有怒气，这很难得啊，厉薰，代领主大人，你在被我折磨的受不了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大怨气，这是为什么呢？我猜猜，是不是主人给你们一个惊喜了？”

他抬起头，瞪着浑浊的双眸看着厉薰。看见厉薰眉目中间一闪而过的伤痛，心里得意极了。

“果真被我猜对了，能让你难过的，势必是陆连城发生了什么，死了吗？”一零一阵狂喜，几乎喘不上气来，要昏过去，厉薰看着这个人，背后的黑影轮廓越来越清晰，那轮廓变成哭丧着的脸，眼睛却犹如厉鬼一般，死死盯着厉薰。

“让你失望了，他没死。但你要死了。”厉薰说。

她慢慢地俯下身，用手指轻轻点着面前的水，这水浑浊不堪，肮脏至极，因为是血族的领地，不曾有半点蚊虫。这水从厉薰面前开始，渐渐蒸发，直到一零挨着水面的腿骨，那腿骨就像用沙子堆起来的一样，慢慢地，随着底下水的蒸发消失，开始往下掉碎屑，慢慢的往上开始腐蚀。一零的脸色变了变，对厉薰说，“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给过你机会了，让你说出余晖主人的事情，可惜你不说，现在我已经不想给你机会了，你可以死了。”厉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死了，零九也可以死了，他是血族，要按照太阳城的规矩来。”

一零的胸膛终于起伏了几次，嘶哑着说：“他毕竟点拨过你，对你有恩，你就这么要害你的恩人？”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开口，零九他是血族，背叛了太阳城，一点机会都没有。”厉薰依旧面无表情说。

“我明白了，你这是公报私仇，一定是主人让你难受了......”一零说。

厉薰冷冷地笑了，“这就是权力，我想让你们两个死，你们就得死，你们为他陪葬，是你们的荣幸，现在就是你们说出余晖主人的秘密，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了，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你，你这个疯子......”

一零喊着，看着自己的双腿渐渐化为灰烬往下掉落，最终自己的身体全部化为了灰烬，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厉薰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并未觉得解恨。

办公室里，厉薰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长老，三个长老想必已经先行找过月阙或者谢盈了，知道自己的原则是无法通融的，这才不情不愿的找了过来。

这三个长老面容相当俊美年轻，看起来三十左右，如果放在常人世界里，肯定能吸引一大波粉丝，然而在厉薰看来，这些都是致命的毒药，他们能毫不犹豫的利用自己的美貌，吸引一波少女，然后带她们来太阳城，将她们困在牢笼里，变成他们的粮食，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们都想好了吗？”厉薰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问，手里并没有停下批改的动作。

“违反了约定我很抱歉，可是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我跟族人们已经习惯了常人少女的新鲜的血液，一次只攫取少量的量，并不会伤及性命，那少女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当初将少女带回来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对于她的家庭，也是有非常多的补偿的。”华长老开始不停的唠叨。

“所以呢？”厉薰轻飘飘的问。

“所以......我建议是还是维持原状......”华长老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扼住，将他举到高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厉薰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骷髅。

“所以你仍然要违反约定，违抗我的命令，丝毫不收敛。”华长老被举得高高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腿脚乱踢。

挣扎了几下，一双巨大的黑翼陡然撑开来，将旁边的柱子都撞出了粉屑。

厉薰站着没动，一柄大刀猛然将华长老的双翅砍下，喷出两股黑血，一直溅到天花板上。华长老被砍掉双翅，跌落在地。

厉薰丢开刀，慢慢地走到华长老的面前，蹲下身，亲自将华长老脑后的血珍珠取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黑血，月阙走过来，轻轻捡起了地上丢着的长刀，站在一旁，低垂下眼睛。

“去将那少女带过来，所有的。”厉薰低着头说。立刻有随从奔去华长老居住的别墅小区，翻天入地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将卧室里囚禁的五名少女都带了出来。

第129章 整顿

少女们常年不见阳光，再加上频繁失血，一个个脸色惨白，看起来营养不良，哆哆嗦嗦，看见眼前的阵仗，几乎要摊在地上。

月阙给她们五个人一个一张毛毯，让她们半躺在办公室边上。

“从今以后你们自由了，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城，给你们账户里打上足够养老的钱，你们要记得保守这里的秘密，不要对外讲出去，其实讲出去也无所谓，你们会被认为精神出了问题，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我希望你们出去之后还是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执拗，你们听懂了吗？”

五个少女惊恐地看着厉薰，一时半会没听懂她的意思。

月阙耐心地蹲下身，告诉五个少女，从此以后她们自由了，可以回去人类世界，带上给她们的补偿金，从容的过完下半辈子。

连说了五遍，五个少女这才不惊慌失措，开始理解这段话，开始想着要怎么回去，开始重新树立起对生活的渴望。

五个少女有一个表示愿意留下来，想请求主人将自己变成血族。

厉薰冷冷盯着她们几个说：“想都不要想，不可能。你们只能回到常人世界里去。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被那血红的眸子盯着，几个少女胆胆战战地点点头，再不敢生出一丝旖旎的心思。

厉薰这才蹲下身，对着依旧淌着黑血的华长老说：“你看见了，她们没人愿意留下的，都要回去常人世界，你既然违背了约定，就要付出代价，你就为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埋单吧。”

厉薰拍拍华长老的肩膀，自肩膀而下，身体就如同沙堡遇到水一样，渐渐坍塌下去，化成碎屑。偏偏一时半会华长老还死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你们几个呢？”厉薰看着剩下的几个人，问。

“我交，我交，我现在就交......”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几乎都要跪下来了。

他们急忙奔出去，离得远的就给族人打电话，离得近的就一个翅膀扇动飞回了别墅，赶紧将里面藏着的女人拎了出来，带到了办公室，同样被月阙安顿半坐了下来。

顷刻间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少女，全部都是面色苍白，瘦骨嶙峋，惊慌失措的模样。她们也才是花季年华，将将十八九岁的样子，然而经历的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将你们的家庭住址，亲人的信息找月阙大人登记造册，后面统一安排人送你们回去，没有家人的，直接送回牡丹城三七区，那里有个非常靠谱的福利院，里面可以暂时给你们提供住宿，直到你们顺利接受职业教育找到工作谋生为止，不想工作的也可以报名相亲找老公嫁了。”

厉薰对这群女孩子说话倒是非常温柔，生怕一个严厉将她们吓晕过去。

厉薰看着窗外模糊的日光，约莫要下山了，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属于血族的夜晚要到来了。

谢盈施了礼上前说，“代领主大人忙活了一天了，要不要休息一下，你也才刚从常人世界回来，想必已经很累了。”

厉薰摇摇头，她想一直让自己这么忙碌，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想到人类世界的事情了。

“带我去看看咖啡工厂吧。”厉薰忽然说。

工厂有巨大的经济效益，一直掌握在太阳城最为古老的家族什长老的手中，他是什家族里的族长，很多血族都是由他变成的，他掌管着血族血咖啡的制作工艺，供应渠道，也管理着跟常人世界发配罪犯的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到常人刑期满了之后再安排将人送出去。

领主从来都不曾过问的事情，厉薰忽然这么问，她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厉薰看这什长老身后的影子陡然变黑变大，立起来，朝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也不在意，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都是虚花样。

谢盈早就想告咖啡工厂一状了，靠着自己的势力搞垄断，将血咖啡弄的那么稀，价格抬得那么高，将个太阳城那么多中级血族低级血族逼的退化成骨翼，净给太阳城添负担麻烦，一点同族的仁慈之心都没有。

血咖啡工厂坐落在太阳城的中间，中间巨大的一片区域都是血咖啡的工厂，这里是太阳城的支柱产业，与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可以说是太阳城的血脉。工厂外面看起来非常普通，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石头砌成的大门，地面上只有高耸如云的尖尖的东西，布满排气和照明的设备，还有避雷装置。从大门口的台阶下去，下到负二楼，可以看到一整个车间灯火通明，人们在车间里忙忙碌碌，操作着各式的按钮，机器人，传送不同阶段不同形态的血咖啡，人们忙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里面有血族，也有常人，极少一部分被抽中做杂役的人。

一靠近这个工厂，漫天的怨气冲天而降，这怨气几乎都要到半空中了，一块巨大的黑色哭丧脸盖着血咖啡工厂的上空，朝厉薰做着哭丧的脸，咬着牙。

就算是罪犯，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痛，也会伤心。厉薰看着里面一个个常人被插满了管子，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就像一个个树根，不停的将养分输送给中枢，中枢那里就是个提取的机器，不停的将提取出来的血液进行过滤，消毒，稀释，加防腐剂防凝剂，添进去各种柠檬香蕉苹果奶茶饮料口味，包装成一杯杯咖啡。

不能再多看了，那些人里，醒着的，睁着饱含眼泪的眼睛，已经显得异常呆滞了，看到有人来，期颐地看着来人，希望是通知他们服役到头了的，然而都是白白期待一场，他们还只能咬着牙坚持着，等待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有很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出去的，就想方设法想要自尽，然而自尽又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他们的身体被牢牢困住，嘴巴里塞着木塞，防止吞咽或者咬舌，插着胃管子，氧气管子，呼吸机，想憋气都难。

厉薰走了一般，低低笑了起来。

什长老还有随行的人的心顿时绷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厉薰的怒火。

“如果他们知道犯罪的后果这么严重，当时一定很后悔作出那些事。如果我们对咖啡工厂多加宣传，常人世界的犯罪率一定会降到最低。”厉薰笑着说。

什长老这才放松了一口气。

然而厉薰接着说：“我约莫听见这里这边的这么多批人，都已经是超期服役了，去年前年都应该离去的，为什么没有照做呢？”

什长老心又高高提起来了，“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