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敬国回来了。”顾敬国挥开扶着自己的手，苦涩沙哑的开口回答。

急匆匆的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往他娘身边冲去。

许秀芝喜从心来，激动的嘴皮子都在颤抖，手脚不由自主的哆嗦，都忘了上前了，专心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

人瘦了，瘦了！

等顾敬国迈着步伐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许秀芝还没缓过神，目光直直的盯着老三，上前摸着他结痂的手，嗓音里的难受叫人无法忽视。

“敬国，瘦了，咋还受伤了，疼不疼啊？”

俗话说，伤在儿身，疼在娘心。许秀芝此时恨不得把这些伤全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别叫她儿子疼就好。

“娘，不疼了，不疼，都是小伤。”顾敬国故作轻松的甩甩胳膊腿，结果拉扯到自己的伤口，纱布又开始变红。

许秀芝的眼泪“扑簌”一下，忽然就落下来了，脑袋垫在自己儿子的胳膊上，肩膀抖个不停，发出了轻轻的抽泣声。

顾敬国故作坚强的拍着他娘的背，眼眶也在慢慢变红，最后颤抖着声音跟他娘开玩笑：“娘，别哭了，要是叫我几个哥哥看见，还以为又是我闯祸惹恼了你呢。”

以前自己没当兵前，跟着上面的两个哥哥，是天天的在外面撒野，找猫逗狗的，弄些恶作剧。

都说七八岁的孩子招人嫌，那是一点也不假，当时顾敬国是顾家村出了名的小孩，整天就是砸了东家的门，敲了西家的窗户。

叫人告状告到了家里，许秀芝拉着他使劲的打了一顿，但是那些事情他也冤枉那个，明明是大哥、二哥干的，然后自己就是小尾巴跟着他们。

他们跑得快啊，顾敬国当时腿短，每回都是被人逮住，然后拎着后衣领叫人带到家里。

许秀芝听见三儿子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低着头闷声的说道：“打小你们几个就不省心，你也叫我不省心，该打。”

说完还假装的捶了两下，其实一点也没有用劲。

顾敬国装模作样的喊疼，成功的把他娘逗笑以后，许秀芝忽然大声嚷嚷起来，“老头子，快出来，快点出来。”

顾老头在堂屋烤火呢，暖和的浑身都是热乎乎的，眼看着马上都要睡着了，叫自家老婆子喊起来了。

觉得又是叫自己帮忙的，只好慢悠悠的从板凳上下来，缓步的走向厨房，嘴里还嘟囔着：“又咋了，是菜叶子摘得不好，还是柴火又点不着了？”

出门看见那道熟悉的人影，顾老头直接震惊的站在原地，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句：“敬国？”

“爹，我回来了。”顾敬国露着自己的大白牙，没心没肺的喊了一句，成功把家里的其他人喊来了。

顾明东、顾明西他们率先开门，看见厨房门口站着的人，高兴的大声喊了一句：“三叔。”

“爹，娘，三叔回来了。”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谁也没发现，顾老头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蓄泪了，走近了看着自己儿子身上裹得纱布，还带有血迹，手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也有好多个。

作为家里的大家长，顾老头竟然直接哭出声音了，拉着自己三儿子的胳膊就是一阵的痛哭，“敬国，你可算是回来了，爹害怕啊.......”

别看他整天在自家老婆子面前装的淡定的跟什么似的，但是他知道，子弹可不长眼睛，儿子没来信的那几个月，顾老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了，也要半夜中途醒上几次。

如今儿子平安回来了就好，伤在家养着，人没缺胳膊断腿就行。

顾敬国也吓了一跳，印象里的他爹可是极其威风的，走路虎虎生风的，再苦再累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啊。

他赶紧上前安慰，但是腿脚又不方便，走路姿势怪异了一些，顾老头还以为自己儿子的腿瘸了，哭的更加伤心了，胡子都翘起来了。

“爹，我没啥大事，你别哭了，你几个孙子都在面前呢，你可不能哭啊......”

旁边的顾大哥跟顾二哥都愣在原地了，这是他们头一回见他爹哭了吧，不过难受之于咋就这么好笑呢。

顾老头潸然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着，听着三儿子的话以后，非说老三是骗他的，摸了一把眼泪，抬起头努力的撑起自己的威严：“敬国，你跟爹说实话，你的腿到底瘸没瘸，这件事情你可别骗人，我告诉你，你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顾敬国简直有口难辨，马上就要给他爹跪下了，哪有这样的爹啊，他都说了，子弹不小心打到大腿，这才走路不方便，过几个星期就恢复了，他爹非不相信。

顾大哥跟顾二哥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的好笑，他爹的脑子就是跟往常人不一样，也是关心则乱，连受伤跟瘸都要分不出来了。

三弟大腿上包扎的纱布，他爹是一点没往心里看呐。

这是充当背景板的小士兵这才站出来给他家营长作证，“大娘，大爷，你们别担心，我们营长没瘸，修养几个星期就好了。”

听到其他人作证，顾老头这才停下自己的问话，可能觉得自己的形象不是很好，背对着众人擦干净眼泪，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平静的招呼大家：“走，进屋说去，外面太冷了，别冻着。”

许秀芝眼睛都不舍得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听见自家老头子的话，这才回神的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士兵：“同志，感谢你送我们敬国回来，走，赶紧进屋。”

她热情的简直叫人招架不住，小士兵简直是被她轰进屋里的。

进屋以后，顾老头说要给儿子找件厚实的衣裳披上，别冻感冒了，顾敬国刚要摆手说不用，他趴在雪地里一天一夜都没感冒。

话到了嘴边，又担心说出来惹的两位老人伤心，也就点点头，任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