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狗不能喂的太饱，人不能对得太好，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今天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许秀芝担心以后盼孙家翘到自己头上拉屎。

“你不是想看吗，建国，把门打开，叫大家伙儿都看看。”许秀芝问心无愧，从不会干偷鸡摸狗的坏事，更不允许家里人干。

如今叫人怀疑偷村里人的粮食，这样的奇耻大辱许秀芝才不接受，谁给自己泼冷水，她就往谁家泼牛粪。

“今天怀疑的可以去我家看看，但凡你们要是看出了什么猫腻，不用你们说，我老顾家的粮食全部赔给你们，但是要是没发现什么，我也不要你们的粮食......”

许秀芝扫视着众人，瞳孔毫无波澜，她淡淡的几句话叫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赶紧站出来补救。

“顾大娘，你这是说的啥话，咱们在一块几十年了，我还能不信你？”

“对啊，咱们这就是急糊涂了，你们顾家的为人我们清楚的很，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随着众人的三言两语，许秀芝看见他们脸上或心虚、或试探、或怀疑的眼神，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转头跟自己大儿子说了一句：“建国，把咱们家里抓到的几个全部丢外面吧，叫他们自己闹去。”

她说完以后用明亮冷漠的眼神扫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威严之色，人群里的嘈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好像落根针都能听到似的。

“你们要闹给我上其他地方闹去，我们要睡觉了。”许秀芝虽然理解他们要回自己粮食急切的心思，但是更不能理解，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为什么不能彼此互相信任。

其中搅屎棍搅的最厉害的盼孙奶更是叫许秀芝一脚踹了出去，她出脚的动作干净麻利，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往前踉跄了几步。

盼孙奶脑子蒙了一刻，转头想要跟许秀芝算账的时候，许秀芝眼疾手快，关上了大门，盼孙奶的鼻子差点没夹到门缝里。

外面的动静持续了好久，久到顾明娇都睡着了，外面的动静还是能断断续续的听见。

顾老头也没有睡觉，用微弱的气音躺在自家老婆子的对面，小声的问道：“老婆子，你说有柱会不会？”

“会不会关咱们什么事，要我说有柱也是个怂蛋、孬包。”许秀芝一时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抓住她奶衣角的顾明娇梦中哼唧一下，砸吧砸吧嘴又睡了。

许秀芝压低声音，心里满是怒气：“粮食全部借给其他人，现在好了，家里没的吃开始要抢别人的了，不说了，睡觉。”她说完话后，翻身继续抱着小孙女。

第二天一早，老顾家的人也就是刚吃完饭的工夫，听见大队长在喇叭里喊着要大家伙儿去仓库门口集合。

大家心里都门清，现在蝗灾，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秋天种啥粮食，肯定是为了昨天晚上几个小偷的事情。

许秀芝带着家里人在路上的时候，随处都能听见对顾有柱的议论，年老的嘴上还留点德，知道顾有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人，只是年纪越大，人越是糊涂。

年轻的，跟顾有柱家里没有亲戚关系，而且家里还被人偷了的，可谓是破口大骂，今天过去的时候篮子里都拿了几片烂菜叶子，嘴里骂骂叨叨。

“我看他平时就不是个好人，这次可叫我说准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把自家的粮食借给亲戚，偷村里人的救命粮，呸。”

顾老头听见村里的后辈这么说话，忽然就眼眶一酸，往前快走了两步，压制着自己心里的酸涩，平复好心情才跟家里人说话。

跟自家老头子在一块快要一辈子了，他撅个腚许秀芝就知道他想干嘛，因此趁着家里人都在前面，特地放缓了脚步，“怎么？”

“没啥。”

许秀芝冷哼一声，脸上都是不相信的神色，“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不管你了。”

等大家都到了以后，仓库门口跪着顾有柱一家人，柱子上捆着几个外村的小偷。

顾有柱的儿子、儿媳妇儿都跪在地上，给大家道歉，“对不住老叔老婶，俺爹做错了事，是我们对不住大家。”

顾有柱的儿子拼命的磕头，额头开始发青都还没有停下，他磕，家里的小孩也学着他爹的模样在地上磕头。

顾有柱用绳子捆着，倒在一边，就看见家里的儿子、孙子都在为自己求情，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要是打人也就算了，顾家村的男男女女看见两个四五岁的孩子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单纯无辜的眼神楚楚动人，一时间指责的话语说不出口了。

再难听的话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唯有盼孙奶一个人例外，只要敢偷了他们家的粮食，她管什么孩子！

大家都安静的等大队长处理的时候，她非要出这个洋相，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声嚎叫着：“大队长啊，我们真没法活了，一年到头就挣这么点粮食，还叫人全部给我偷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眯着眼睛看大家伙的反应，发现没人应和她，擦干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脸脏的跟刚从灶台里出来的似的。

“反正只要是偷了俺家的粮食，都给俺吐出来。”盼孙奶瞪大眼睛，一脸的得理不饶人。

大队长也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揪着自己的胡须在一边细细的思考，正要叫有柱家的把粮食交出来，没想到经过盼孙家的这么一闹。

捆在一边的顾有柱忽然也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大队长，俺没有偷她粮食，我都没带他们几个去过。”

顾有柱身边还有几个经过村里人暴打过的外村人，其中那个刀疤男被打的最严重，红肿着一张脸，连嘴角都破皮了。

听见顾有柱说话，不屑的图了一口唾沫，扯开嘴角冷冷的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咋没去过，要不是你，我们还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