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娘看着院子里的俩闺女，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明明自己的婆婆也是个女人，为什么还要为难女人？

“明东娘，我是一点都活不下去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都想直接跳河了。”虽说家丑已不可外扬，但是大丫娘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凄凄惨惨的哭着，脸上都是泪痕，明明大夏天还穿着一身长袖，她伸出胳膊，露出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顾大嫂吃惊的捂住嘴巴，“你婆婆打的？”

大丫娘先是往门外看了一眼，无声的点点头，声音哽咽，还带有鼻音的小声说着：“我家那个也嫌我生不出男孩，整天就知道出去，婆婆打我的时候，他看见了也装没看见。”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大丫娘将头低低的垂着，眼泪顺着鼻子滑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着：“我真是羡慕你啊，一下子生了俩男娃，婆婆对你还好。”

每家都有每家的苦，顾大嫂不是那种轻易跟别人说自己苦的人，闻言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男孩多了有什么用，整天皮来皮去，一会儿看不见人就担心，还不如小姑娘呢，打扮的干干净净在家里帮忙干活。

顾大嫂倒是觉得大丫那孩子不错，懂事又有礼貌。

她伸手握住大丫娘的手：“生啥都好，都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两人说话的空隙，顾盼孙总算是缓过来了，摸着腰就让她大姐给她看看。

“大姐，我腰上没事吧，我好疼啊。”

大丫掀开妹妹的衣裳，腰间只是有一圈青色，盼孙奶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好，所以踹的力气也大打折扣，也就是当时疼，缓过来后一点事都没有。

“大姐，我的麻雀是不是叫顾金宝拿走了？”

大家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大丫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妹跟小弟总是玩不到一块。

此时她抱着小妹，温柔的叮嘱：“小妹，那是咱们弟弟。”

“什么弟弟，我才不认。”从顾金宝出生以后，顾盼孙在家里的地位越发低了，以前家里吃饭，再怎么不好，也能吃上两口，自从后面有个弟弟以后，连吃饭的座位都没了。

她跟她大姐站在弟弟身边吃饭，夹个菜也需要看她奶的眼色。

“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弟弟。”大丫比自己的小妹知道的要多，有了弟弟以后，她娘在家的日子都好了很多。

只要娘在家能过得好，大丫觉得自己跟小妹受点委屈也没事。

她这种想法，盼孙根本就不理解，凭什么顾金宝能吃好的，好，就算他是个男娃。

那顾明娇凭什么，顾盼孙躺在她大姐的怀里，看到不一样的院子，问道：“大姐，咱们这是在哪？”

“顾奶奶家里，就是小娇娇家里。”

顾盼孙攥紧她大姐的衣裳不吭声，但是大丫并不放心，依旧摸着小妹的头发絮絮叨叨，“小妹，我们都是一家人，金宝好了我们也好。”

家里要是没有个男人，走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丫心疼她爹娘，听着村里人的打趣，只觉得很扎心。

她不止一次听见爹娘在大半夜的时候商量着要一个男娃，她只能咬紧牙，不敢说话，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孩，为什么不能是她？

顾盼孙烦死了现在的一切，她从她大姐的怀里出来，一把将人推开。“我才不认，那才不是我弟弟。”

接着不理会屋子里她娘的喊声，飞奔出去。

顾盼孙最后的倔强，她不喜欢顾明娇，也不稀罕待在顾明娇家里，虽然.......虽然她很想成为顾奶奶家里的孙女。

大丫娘站起来，叫大丫赶紧去找小闺女，“大丫，快去跟着，别叫你小妹乱跑。”

现在山上到处都有陷阱，稍微不注意就会栽进去，河又很深，万一小孩掉进去，肯定就要淹死了。

“唉，娘，我这就去。”顾大丫跟在小妹的身后，只看见她往山上跑去。

山上热闹非凡，老远就能看到炊烟袅袅升起，几个男孩围坐在一块，来回说笑，手里的动作没有停。

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在野外生个火、烤个菜还是能做到的，顾明西拿着他奶给的一小嘬盐，其他小孩带着家里吃剩下的茄子，黄瓜。

顾明南细心，还从家里带来了一个垫子，让妹妹坐在一边，顾明娇只好乖乖在旁边撑着脸无聊的等着。

顾明东还给妹妹捉了两三只蚂蚱，用狗尾巴草将它们串成一串，让她在一边玩。

等顾明娇玩的无聊后，一个小男孩走上前，想要走蚂蚱。

顾明娇递给他以后，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玩，青绿色的蚂蚱，大腿强壮有力，身子瘦弱的好像一把镰刀。

男孩将蚂蚱扔进了火里，过了几秒钟，也不嫌烫手，将几个小蚂蚱扒拉出来放在手心。

见顾明娇惊讶的张着嘴，半天都没说话，男孩还将手里的蚂蚱递过去，善意的询问：“你要吃吗？”

顾明娇摇摇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哑然说：“你吃吧，我不要。”

眼前的男孩衣衫褴褛，穿着充满补丁的衣裳，顾明娇隐约还记得他，刚才唯一一个没有捉住麻雀的男孩。

他瘦弱、小小的身子站在自己面前，顾明娇甚至觉得他可能还没有自己高呢。

顾明娇从口袋里掏出她奶留给她的几个红薯干，白白粉粉的小掌心伸到小男孩的面前。

“给你吃吧。”

顾明东在一旁看着，没有多加阻拦，只是等小男孩拿走红薯干红着脸跑了以后，上前摸摸妹妹的头。

“走吧娇娇，你二哥他们已经烤好麻雀了。”

说到吃的，顾明娇立刻站起身，拉着她大哥的手，激动到乱蹦：“嗯。”

麻雀也不过是一个小拳头那么大，不过还算是有肉，顾家兄妹一人一个，其他的孩子要么两人一个尝尝味道，要么送回家，自己只吃烤的菜。

刚才拿了顾明娇红薯干的小男孩坐在人群里，手里是几个没舍得吃的蚂蚱，他扯掉蚂蚱的大腿就往嘴里填。

哪怕是见过世面的顾明娇也噎住了，不敢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