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顾深用左手吃饭是真不方便还是假不方便。

褚昱看着他用筷子把菜夹起来，手都是颤颤巍巍的。

还没有吃到菜，菜就落到了地上，沾了一层灰。

他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学左撇子用左手吃饭的时候，好像确实不方便。

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褚昱假装没看见，低头沉默地啃着手里的鸡腿。

余光好几次瞥到菜掉到了地上以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再这么给他霍霍下去，他好不容易找来的那么多野菜全都要被他扔到地上了。

“我来喂你。”

他一把抢过顾深手里的筷子。

“哥！”

顾深惊喜地抬头看着他。

褚昱头也没抬地冷声说道。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浪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食物。”

顾深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对不起，哥，我浪费了你找来的食物，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更失望了？”

褚昱觉得好笑。

“顾深，我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现在这样，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顾深嘴边。

“赶紧吃了。”

他的动作很粗暴，夹的菜也很多。

这么一大筷子菜，很难一下子吃进去。

可顾深不想错过这个哥主动喂他吃饭的机会。

他张口，将菜全部吃了进去，菜真的很多，填满了整个口腔。

还没嚼几下，褚昱又不耐烦地递了一筷子菜到他嘴边。

他面露难色，但还是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张开了嘴。

褚昱知道，自己这是在故意为难顾深。

这样并不会抵消他曾经所受到的痛苦，也不会让顾深受到多少伤害。

可看到顾深虽然很难受，但仍然乖乖地张开了嘴，任凭他喂饭的样子，他竟然从这么幼稚的行为中，获得了些快感。

可能是对顾深的憎恨深埋在心底太久。

现在能通过这种举动折磨他，让他终于有了种喘息的感觉吧。

吃完饭以后，褚昱又给顾深熬了药。

桑塔在药材方面真的是个天才。

他们家穷得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每次弟弟妹妹感冒发烧的时候，都是他寻的药。

自从那次差点碰到了会致幻的植物以后，桑塔就习惯了每次见到一种不常见的植物，就会告诉他名字和用途。

这让他在无意中也认识了不少的草药。

他给顾深熬的药，是专门治感冒的。

给顾深喝了药，又给他把伤口的药换好了以后，他终于如释重负。

顾深看着褚昱不停为他忙碌的身影，只觉得自己此刻，幸福极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七年以后，还有机会受到哥的照顾。

如果哥能一直这么照顾他，让他反复受伤，病入膏肓，他也愿意。

可惜，这份美好幸福很快就被褚昱亲手打碎了。

他将药膏收起来以后，冷漠地说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

顾深的身体迅速僵硬了。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害怕地看着褚昱，问道。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褚昱并没有因为他颤抖的声音和难过的表情而动摇，他冷声道。

“我昨晚不是说了吗？让你今天早上立刻离开，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吗？怎么，现在不打算听了？”

顾深连忙摇头。

“不……不是……可是哥，我伤的真的很严重，现在头也好晕，昨天那群人，逃走了一个，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人来追杀，以我现在的状态，要是真被他们找到了，我肯定打不过。”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我恨不得你死，要是你死了，说不定我会很开心。”

“是……是这样吗？”顾深垂下眼眸，失神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哥已经恨不得他死了。

可是他不想死，他很害怕死亡。

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哥了。

他不想这样，哪怕做哥身边的一条狗，他也想能看到哥。

“哥，上次我受伤的时候，你不是给我治疗好了才让我走的吗？所以这次……”

“原来你一直想着上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褚昱就冷声打断了他。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所以昨晚我让你今天离开的时候，你才没有说话。”

“不……哥，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伸出手，轻轻地拽住褚昱的衣角不放手。

像极了渴望得到父母的爱的孩子，一不相信做错了事，紧紧地抓着父母的衣服解释，不想让父母失望。

褚昱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

“你不用担心那些人追杀你，你还有御深楼，还有整个天棱国。”

“只要你离开这里，回到他们身边，就没人能动得了你跟我待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

“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说不定我在回去的路上，就被杀了。”

“你只要一直往东边走，总能到达天棱国。”

顾深沉默了，半晌以后，他抬起头，双眼，早已湿润。

“哥……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

顾深的眼睛长得真的很好看，七年前，他就受不了这双眼睛闪着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七年后，看到这双湿润的眼睛，眼角还泛着一点红，没想到还是让他有些触动。

褚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他的视线，说道。

“顾深，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可是哥，我真的不能就这么离开。”

顾深揪紧褚昱的衣服，有些慌不择路地快速道。

“哥，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我不该这样吗？我一直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应该是哪样。”

“上次你让我离开的时候，我稍微有些明白了。”

“你是觉得我应该变成一个负责任的明君，楼主对不对？”

“我现在听你的话，做到了。”

“天棱国的内乱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那些试图谋反的人我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动手杀了他们，我全都是按照天棱国的律法处理的。”

“那些想要伤害御深楼的宗门，也快解决完了。”

“那个想要杀害你的紫竹宗，现在也快灭门了。”

“齐国因为你的家人在那里，我们现在跟齐国交战也会元气大伤，因此，我打算先跟他们交涉，如果能够和平解决的话，就不会发生大的战争。”

“哥，你不是希望我变成这样的人吗？”

“我做到了。”

“这样也不能多留在你身边，多看你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