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见到顾深那张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的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七年来的平静生活，要灰飞烟灭了。

七年的时间，当初那个瘦弱娇小的少年，此时在人群中，高大挺拔，如此显眼。

那双小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可怜无辜的眼睛，经过岁月的雕琢，变得凌厉又摄人心魄。

褚昱心头一惊，因为他跟顾深对视上了。

那双幽深的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他却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七年的时间，他再也没有接触过跟剧情有关的人和事。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逃脱剧情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

阴暗的小房间内，褚昱在侍从的陪同下，打开房门。

小房间阴暗又潮湿，侍从将烛台放到小木桌上以后，才能看清里面的光景。

只见草堆上，蜷缩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破烂的灰衣，上面还能看到一条条的被鞭子打过的痕迹。

太冷了，即使在睡梦中，少年的身体也在颤抖。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少年不适应，他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两下，最后睁开了双眼。

在那双迷茫的眼睛，接触到褚昱的脸的时候，立刻眼前一亮。

他下意识地就要爬起来，然而身上的伤口却扯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又没力气地跌了回去。

“别动。”

褚昱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想扶住他，手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哥……”

稚嫩又可怜兮兮的语气，让褚昱心头一颤。

他却快速地敛去了眼底的心疼，站起来，厉声对身后的侍卫说。

“都出去。”

下人们立刻应声出去了。

狭小的房间瞬间只剩下两个人。

“哥。”

跳动的烛光下，少年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

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略微下垂的桃花眼，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总能让你觉得他既深情，又单纯可怜。

连脸上的那些新一道，旧一道的伤口，都不难看了。

“哥……”

少年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仿佛像只失落的小狗。

褚昱叹了口气，对少年伸出手。

“过来吧。”

少年立刻眼前一亮，抓住褚昱伸出来的手，双手捧着，将脑袋放在上面使劲儿蹭了蹭，久久不愿意放开。

褚桓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头皮有些麻。

他的手指忍不住蜷缩。

“好了。”

他冷声道，想将手从少年的手里抽走。

原身喜欢这样，可他又不是变态。

少年恋恋不舍地将脑袋挪开，最后还没忍住舔了一下褚昱的手心。

触电般的感觉让褚昱赶紧收回了手。

然而，就是因为他这个动作，让少年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哥，现在是讨厌我了吗？”

少年常年在这个不见光的小房间里待着，皮肤又白细腻。

轮廓流畅，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即使此时他蓬头垢面，身上穿的跟麻袋差不多，还是不影响他美的惊心动魄。

此时一副泫然落泪，像是被谁抛弃了的样子，让褚昱都一阵恍惚。

他连忙摇摇头，清醒过来。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结局。

少年见他不说话，彻底慌了。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哥，你惩罚我吧，你打我吧，我会乖乖的。”

褚昱瞳孔轻微晃动了一下。

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能有什么错？和你没关系，不要担心。”

要说错，都是那个垃圾系统的错。

前期不准他ooc，让他跟着剧本走，不然就电死他。

也不让他自杀，不把剧情走完，就会一直重复。

等他他终于接受自己悲催的命运了，结果昨晚跟他说要跟人谈情说爱去了，就抛弃了他。

主角都快被他打死了，现在跟他说让他自由发挥。

“哥……”

少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犹豫不决。

“怎么了？”

少年纠结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口。

“你……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褚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小就这么敏锐了。

可不是不一样了吗？

再跟之前一样，就真没命了。

他走到小方桌面前，拿起桌子上的膏药。

“不要想那么多。”

“过来。”

他坐到椅子上，冲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太久没走路了，他的动作非常僵硬，几步路差点被自己绊倒了好几次。

褚昱看的胆战心惊，努力压下自己想要过去扶他的欲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可真不是人啊。

“哥，你要给我擦药吗？”

走到褚昱的面前，少年又跪了下来，始终仰望着他。

褚昱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食指从药罐里剜了一点药出来。

“手伸过来。”

少年咬了一下下嘴唇，没敢动。

“这是奖励吗，哥？”

褚昱愣了一下，差点忘了。

每次找人打了男主以后，他偶尔会过来给男主擦一下药，或者给颗糖。

这在他嘴里，就是奖励。

男主将这些记得很清楚。

他心里欲哭无泪。

“不是什么奖励。”

他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右手，能够明显感受到少年身体上传来的僵硬。

他没说话，借着烛光，查看伤势。

少年的手背手心到处都是伤痕，一道道新的伤口才结了薄薄的一层痂，看着触目惊心。

他默不作声地给伤口擦药，能感受到少年疑惑的视线，他解释道。

“我叫人打伤了你，自然要给你擦药。”

可少年却不认同。

“那都是我的错，哥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用为了我做这种事。”

少年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褚昱用更大的力气抓住了。

现在的男主太弱了，常年被关在黑暗里，什么都能做，力气只有小孩儿那么大。

“没有谁可以无缘无故地打人，你记住，以后谁在对你做这种事，绝对不要手下留情。”

虽然那句话就是他常年灌输给男主的就是了。

烛火快要燃尽的时候，褚昱终于将少年手上和脸上的伤口都给上了一遍药。

他把新的灯芯换上，对少年说。

“你身上的那些伤我待会儿叫别人给你擦药。”

“还有你的名字……”

他欲言又止。

“还是算了。”

虽然一直没给男主取名字，让他叫他的时候总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男主的名字是女主给起的，他就不抢这个功了。

少年还以为褚昱要给他取名字，眼里亮了一瞬，可随即就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换完灯芯，褚昱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衣服的一个小角被少年抓住了。

回头就看到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主人不能给我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