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长春下了马被推倒在地上，视线之处停留着一双墨色长靴。

因着风沙粗石的缘故，边角被磨的卷起。

“倒是来的准时，没耽误得上面的安排。”官差从腰间取出囊袋，在手里掂量，银子清脆的碰撞声在风啸声中尤为悦耳。

朝马背上的黑衣人扔过去，眼神却没像话中那样赞赏。

他等的久，想着这最后一天人若是没送来，这尾头的银子可就进了自己的腰包。

这不，还没刚跟兄弟们喝上几杯酒就寻了过来。

扰兴。

“阁下不如洗了手再给我也不迟，下次，可不是那样好声好气了。”黑衣人接过钱袋，挑眉。

意思明显，少了银子。

扯着马绳在那人面前转了几圈，略有弦外之音。

在此处，不缺乏私贪金银的小卒。

马蹄在长春的脚边踢了两下，溅起一阵尘埃，迷的她睁不开眼。

“这丫头别碰，留着有用。耽误了大事……我想你比我要知道后果。”

烨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轻则掉脑袋，重则祖孙三代都得与之陪葬。

“自然。”

官差有些不悦，却没说什么。他方才瞧了眼，觉得今天送来的女人还算标致，模样也清秀，正打算回去跟弟兄们犒劳犒劳呢。

被这么一提醒，霎时萎了。

要知道，这地方可不是每天都能来上新人的，大多也是些爷们，连能看的都没。

上段时间运气不错，有几个女人混在里头，可任凭模样再美，也有玩腻了的一天。

加上日子艰苦，个个面黄枯瘦的，哪还有什么兴趣。

长春任由手上的绳子被牵着，跟着男人往回走，她转身朝马上的人看过去，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长春总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前面的人停下身，从地上抄起一根荆条抽了过来。

她躲不过，只能挨着。

手腕处瞬间涌出点点血渍，顺着指尖滴在凹凸不平的石缝中。

长春不敢再分心，一直跟在后，距离一步的位置。

这里山路居多，要彻底到达地方还要翻过一个小山头才行。

往上爬倒还好，下坡的时候，脚下全是石头，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没走过这样的路，脚底穿的也是那日为了宴会在王府里新换上的鞋子，除了样式好看，根本稳不住。

一个不留神跌了下去。

连带着男人滚落，撞的五脏六腑都发疼。

“他娘的！派你过来折磨我的不是！”他不敢当面骂京城里的那位爷， 还不能背地里说吗？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

长春成了出气筒，不仅撞到了腰部，腿上还被踢了好几脚，男人带着怨气，动作不带丝毫的怜惜。

“疼……”她捂着肚子许久才吐出那么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额角凸起的青筋证明着她并未说谎。

长春手心撑在身后的石墩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能弓着腰站起来。

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疼？”

“他们中哪个疼？有谁敢向你一样躺下来不动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长春心中震撼。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传入耳膜。

距离最近的一个犯人，四肢上是厚重的铁链，见到来了新人也不敢抬头看一下，只是埋头举起锤子一轮又一轮地砸向面前的石头。

身上只穿了件麻衣，长春只能瞧见他的后背上的无数道伤口，新旧不一，像是秋田的杂草般在皮肤上肆意疯长。

“疼不疼？”带头的男人朝犯人背部抽了一鞭子，还未痊愈的伤口上瞬间涌出新的血液，浸湿了麻布，用汗水混在一起。

如同万蚁啃噬。

犯人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

“爷说的是哪里话，怎么会疼？”

他咬着牙，笑着说道。

天气的干燥，让他嘴角裂开好大一条口子，蒙上层厚厚的石粉，更加惨白。

那张脸，不像个活人。

旁边的几位官差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拿着荆条又抽了几下。

“我说吧，哪里会疼。”

哪里敢疼。

手上的绳子又紧了些，让长春清醒几分，她抿着嘴不作声。

其余官差见来了个新人，还是个女人，也都纷纷围过来，见到模样时，有一瞬的失望。

他们见过的女人并不少，得了休假换人时，也能回去过段逍遥日子，逛的青楼可不在少数。

就连有权有势的官夫人，他们都没少碰，凡是看押在此地的女人，都得过个遍儿。

“报看，有点素了。”

“下巴一点肉都没有，这身上……”恐怕半只手都用不着。

清汤寡水的。

那人上前捏住长春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撇撇嘴，有点遗憾，可身上的东西都抬头了，转念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说实话，不太对弟兄们的胃口。

“你这都多长时间没快活了？还管长啥样？”身后那个年纪稍大些的忍不住调笑道。

手都已经把着腰带了，就等把人带走了 ，他可是稀罕的很。

“陈大人，什么时候能办事，给弟兄们个准头，也不叫人久等不是。”他搓搓手，对着那个姓陈的官差谄媚。

倒并非是真比自己官大一等，只不过领的职位比较香。

甭管是男人女人，这都得过了他的手才行。

你说，能不讨好吗？

他们这些天搜罗的银子可没少往那砸。

所谓的“陈大人”，正是带着长春过来的那个男人。

陈谓。

陈谓拧眉，朝长春看了眼，他将人拉到身后。

“这个女人，不能动。”

陈谓伸出手往天上指，几人瞬间明白了。

忍不住往面前这位平平无奇的女人盯了会儿。

烨王府送过来的人……

这可不多见。

他们离得偏远，近时并未得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有江伏虞这号人 ，哪里能猜得出长春是何身份。

上面说留着有用，那就有用。

指定是碰不得的。

打消了心思，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闲暇时就随机找个人抽两下，乐呵乐呵。

“快干活！想让老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