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程太后就这样走了，化成了一具干尸，死于非命。

五皇子登基，柳贵妃顺理成章成了柳太后。

老合顺谨遵先太后程氏遗命，留在柳太后身边尽心侍候，直到前世的五皇子大婚那日。

他将那顶龙凤金冠交给柳太后，亲眼看着柳太后戴上龙凤金冠前去赴宴。

金冠上的红玛瑙与圆月交辉相映，禁术被唤醒，诡异的一幕再次显现。

那轮圆月瞬间变成赤红的血月，散发着红光。

他急忙取出程太后留下的夜明珠，利用月圆之际，与柳太后一同扭转时空，回到过去。

柳太后回到她十岁那年，灵魂附体，带着记忆重生。

而他，因夜明珠的缘故，回到了先帝驾崩的那一年。

两人回到各自心之所往的地方。

他见到了痛失挚爱，伤心欲绝的程太后。

而这一世的程太后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她没有未来的记忆，也没有先知的能力。

只能靠自己告诉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就在先帝驾崩不久，程太后凤驾亲临凤鸣山灵安寺，诵经祈福七天七夜。

第八天会在山脚下遇上一位白须白发的老道士，预言王爷命里有劫，就在二十岁那年会有生死劫，唯有九天凤命之女可破此劫。

此女乃青州柳家三女，申时出生，命格极好，可破王爷生死劫。

前世的程太后以为老道士危言耸听，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老道士就地正法，血溅当场。

而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也要拦住程太后，绝不能伤及老道士的性命。

这也是他回到这里的真正原因，前世容楚之死，皆是因为程太后不听劝阻，执意杀了老道士，犯了天怒，这才是真正的祸因。

前世程太后以为老道士妖言惑众，一时气恼杀了他。

直到容楚二十岁那年，葬身大漠。

程太后猛然想起老道士的预言，再后来，得知青州柳家三女柳雨璃代替其堂姐入宫，正是九天凤命的命格。

程太后幡然悔悟，悔之晚矣。

临死前特命自己利用夜明珠回到遇上老道士前夕，阻止悲剧的发生。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赶上了，一切都刚刚好。

虽然程太后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看到自己的容貌，比这一世的合顺苍老了几十岁，程太后也不再有所疑虑，对自己深信不疑。

他每天都给程太后讲故事，讲前世发生的事，讲程太后和小柳儿的在后宫互相扶持，情同母女的情分。

来到这个世上十余年，自己一直被程太后藏在寝宫之中，不见天日，从不示人。

不过还是被聪明的柳太后，不，柳三姑娘发现了端倪。

但她从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哪怕去年中秋月圆之夜，自己跪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唤了她一声久违的柳太后……

前世自己与她有着十年的主仆情分，她真心待自己，而自己却是为了程太后才接近利用她，这一世，他再无颜见柳太后，无颜再见他曾经的主子。

老合顺老泪纵横，不仅是自己，只怕程太后对柳太后也是愧疚难安的……

穆辞心中隐隐不安，不禁问道：“合顺公公，太后娘娘这是去哪儿了？”

“娘娘要去了却一桩心愿。”老合顺茫然若失地目送着程太后远去。

…………

楼台殿阁间的灯盏点点，世间万物在此刻格外静谧。

寝殿大门缓缓打开。

千凌昱身穿一袭黑底绣金纹龙袍，墨发半束，横抱着柳雨璃的尸身，走下白玉台阶，踏上回廊。

总算等到今晚的月圆之夜，璃儿不过离开短短几天，犹如过了几十年，终日煎熬难捱。

璃儿向来怕黑，不知她这几日在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里，如何度日？

想到这里，千凌昱呼吸一滞，加快步伐朝宫中的祭坛走去。

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注定要与这世间告别了，璃儿为他义无反顾，他为璃儿也义不容辞。

这一世他没有死在异地他乡，没有被攀上污名，他守住了父皇打下的基业，开创了真正太平盛世，他还收获了世上最难得可贵的真情，遇见了爱他入骨的女子。

虽然美好短暂，但他知足了，他无怨无悔。

他现在只想换他心爱的女子活着，替他活着。

来到祭坛前，远远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程清歌和段翊。

千凌昱止住脚步，驻足立在原地，“你们两个是来阻止朕的吗？”

两人一时语塞，内心的千言万语在见到失魂落魄的帝王之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淡白的月光洒在千凌昱那修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孤寂。

程清歌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们是来给容楚兄送行的。”

千凌昱剑眉微挑，不禁有些意外。

“夜笙自知拦不住兄长，不如成全。”程清歌垂下眼眸，声音低哑。

段翊无奈点头，与其看着皇上终日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遂了他的愿。

千凌昱心中五味杂陈，不愧是他的手足兄弟，还是了解他的。

“璃儿母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

程清歌凤眸微红，扭过头去故作逞强道：“夜笙答应兄长，以后尽量不欺负小丫头便是。”

千凌昱哑然失笑，夜笙还是如此孩子心性。

段翊拱手道：“末将定舍命护皇后母子周全，请皇上放心。”

千凌昱对段翊自然是千万个放心的，有他护着璃儿母子，定不会有什么闪失。

“时辰到了，璃儿该回来了。”

明月如银盘悬在天空中，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晕，将大地都给照耀得透亮了几分。

千凌昱横抱着柳雨璃的尸身，缓步走上祭坛。

程清歌和段翊脚下犹如千斤重担，难以动弹，在千凌昱的注视下，无奈侧身让路。

他们眼睁睁看着千凌昱将柳雨璃的尸身平放在祭月台上，从怀中取出盘龙鎏金匕首，划破柳雨璃的手心，一股黑红色的血液缓缓流淌。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千凌昱接着划破自己的手心，鲜血顺着指尖滑落，那修长的大手紧紧握住柳雨璃的手。

两人的手心之间浮现一道若有若无的赤红光芒，似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连，诡异的一幕浮现在众人眼前。

千凌昱手心涌出的鲜血不断被柳雨璃体内黑红色血液吞噬，源源不断地索取，似是要把他抽干吸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