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刘芳骤然失声的原因，团里私下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她自己不忌口，吃错了东西。

也有人说是喝了某某某送过去的茶后，当天夜里就开始咳嗽，只是受制于医疗水平的落后，没在身体检测出异样成分罢了。

这种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二天就是八一，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

翌日。

市文工团大礼堂亮如白昼，熙熙攘攘坐满了军.人。

李团长一行人簇拥着江辰禹来到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

“江副司令您请放心，我们对节目进行了精心编排，您想看的都安排在前面。”

李团长谄媚地搓着手，一副我什么都懂，我又什么都没说出去的表情。

闻言，江辰禹侧眸淡淡睨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李团长脸上的笑容蓦地凝固住，被压迫得不敢对视，视线飘开，神情颇为尴尬地扯了扯唇。

好在高亢的报幕声及时缓解了他的窘迫。

南乔的独舞排在第三。

她完全不像是头一次单独表演节目的样子，褪尽青涩，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如果说群舞里的她，还只是锋芒毕露，那现在的她足够万丈光芒，她就是台上天生的主角，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江辰禹漆黑的视线牢牢锁住台上那道靓影，目光始终追随着南乔，手指似有似无地在大腿上击打着节拍。

身侧几人窃窃私语。

“这姑娘台风不错，舞跳得好，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怎么，刘政委，想给你儿子介绍？”

“是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嗐！瞧您说的。就一个文工团女演员，您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待会儿我就去后台帮您问问。”

听到这话，江辰禹眉心微拢，打节拍的手指心烦意乱地停顿了下。

旁边有人热心打岔：“用不着去后台，你看，人李团长和杨指导都在这坐着呢。是吧，李团长？”

“嗯？啊？！”

李团长没想到看个演出还能给自己惹一身骚，心里把这个不长眼的骂了个遍，忐忑地偷觑了眼隔壁的男人。

江辰禹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坐姿，漆黑的眸子犹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让人完全看不清情绪。

“李团长，台上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后面的人以为他没听见，抬手在李团长肩上轻拍了两下。

“……”

李团长气不打一处来，倏地转过身，逮着一个官职比自己低的厉声训斥道：

“吵什么吵，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演出结束后写一万字检讨交上来！”

那人满脸委屈，指了指旁边的刘政委：“我这不是想帮人介绍……”

介绍？

笑话，台上那位可是旁边这尊大佛照着呢！

李团长脱口喝止：“有什么事等演出结束后再讨论！”

刘政委脸色不太好看，他奇怪地看了眼李团长，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目光重新聚焦到舞台上，江辰禹手指又开始不疾不徐地打着拍子。

台上的南乔对这一切丝毫未觉。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南乔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直起身时，南乔目光掠过全场，定格在第一排正中的男人身上。

头顶的光倾洒到他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那张本就出尘的五官被光影分割得更加耀眼。

江辰禹也在看她。

两人目光于半空中交汇，南乔忽地弯唇，冲他甜甜一笑。

正欲转身退场，有两位年轻的士兵上台献花，南乔笑得眉眼弯弯，一一伸手接过。

前后不过半瞬的时间，李团长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似降了好几度。

这场节目让南乔名声大噪，一直到下一个节目登场了，台下掌声仍不绝于耳。

“(⊙o⊙)哇，乔乔，你真的太棒了！我要是能跳你这么好，我出门都横着走！”马冬梅激动地上前抱住南乔胳膊，小彩虹屁吹得飞起。

南乔将两束花塞进她怀里，笑着掐了一把她的婴儿肥：“小仙女说话就是甜。”

“哇，这花送我了？真漂亮，我带回去好好摆在桌上天天看。”

吴丽丽心里嫉妒得要死，酸溜溜地说了句：“到底是乡下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不就两束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马冬梅脸色一僵，抱着花默默退到角落里没再吭声。

除了独舞外，南乔还有好几场歌舞要跳。

她吸了吸鼻子，边换演出服边惊讶道：“更衣室撒醋了？这么大的酸味。”

大不了闹大好了，反正那个大冰渣渣就在台下坐着。

她倒想看看，自己要是和吴丽丽打起来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继续面无表情，撒手不管？

还是……

被吴建国骂后，忍了半个多月的吴丽丽简直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她拔高声音吼道：

“南乔！你说谁酸呢？”

南乔不紧不慢取了套民族服换上，语气轻描淡写：“说话就说话，别大吼，我怕狗。”

“你你你你敢骂我是狗？！”吴丽丽气得舌头都打结了，抬手就想给南乔一巴掌。

“打人？来吧。”南乔唇角弯起诡异的笑，倏地将脸凑过来，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南乔往前一步，吴丽丽就下意识后退一步，一直退到化妆台前，扬到半空的那只手有气无力地垂下来。

以前在南乔身上吃过几次亏，论动武，吴丽丽自知根本不是对手。

于晓红想上去帮腔，但冷不丁看见旁边徐晚青和苏禾眼神里的警告，又缩了回去。

南乔白皙的素手撑着桌面，抬腕看了眼手表，眼神透着戏谑，慢悠悠地说：

“还有五分钟就是我们登台了，打不打？不打就老实点，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吴丽丽背靠梳妆台扫视一圈。

没有李团长，也没有杨指导，自己可以仰仗的人一个都不在。

其他人大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忙着化妆或热身，她们也许不会帮南乔，但更不会帮她。

——“你要是胆敢再惹是生非，老子就把你送到乡下种地去！”

吴建国严厉的警告声言犹在耳，吴丽丽捏紧拳头，终于心有不甘地转过身，回避了南乔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