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光
作者:麦小冬 | 分类: | 字数:4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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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成年人的选择
季里从咖啡厅出来,发现雨又密了一些。
蒋淳珖年纪轻轻,就已经单独出来成立了绣春光,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随便让他出来玩玩。
蒋淳珖是蒋氏集团唯一的接班人,他出来单独成立品牌,肯定是要做出成绩来,将来好回去名正言顺接班的,这样一个人,你要信他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良,或是觉得他对所有人都会像对蒲绣绣那么好,那就是你太天真了。
他之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对季里出手,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蒲颂和蒲绣绣父女两个人对他还有感情在,更是因为他知道,季里还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他们的事来。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死活地硬要跟他作对,将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嘉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还随时可能把季里顶出去,自己片叶不沾身。
肯定要认清形势的。
季里打心眼里没觉得自己是多正直善良的人,可他毕竟在正直善良的人身边长大,还是能有最基本的区分,能和君子打交道,谁会喜欢和小人为伍呢?
本来季里一直在想,要想个什么样的办法,去和蒲颂道歉,走歪了路,但还是希望能够走回正途,结果没想到,他去交货的时候,梁秋荷直接说:“等一下跟我一起回去吃饭,你师父最近学会了几道菜,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想到台阶它就这么自己送来了。
季里送完东西,还特意在软件上定了一些水果,想着不能空手过去。
结果路撒花姑娘梁秋荷就说:“你这个孩子,都是自己家里人,还搞得这么生分干什么。”
到了家之后,蒲颂果然也说:“水果都是定期送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还是都拿他当自己家晚辈,并没有跟他计较什么,兜兜转转这么久,回来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
蒲颂果然去做了几道菜,只不过都很简单,看得出来是在刻意为梁秋荷做改变,但梁秋荷也不是铁石心肠,蒲颂的手是捏绣针的手,不可能让他一直下厨的。
于是季里到了之后,他很快又在外卖软件上叫了其他的菜来,梁秋荷就跟他说:“你那什么软件,也教教你师父,这样他到时候忙起来没饭吃,也不至于饿死。”
蒲颂干笑了两声:“那季里也可以帮忙点的,我都这年纪了,我学不会。”
“你这个人就是没有一点学习精神,你自己想想,除了湘绣,你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教湘绣。”
“所以所有人生技能全都是围绕着湘绣来的,别的都不会,”梁秋荷觉得很亏的样子,“我这么热爱生活,一个浪漫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过了一辈子的。”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像在吵架,但是细听又像在虐狗。
季里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就笑了起来。
这种家庭氛围,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季里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就因为公事去世了,后来妈妈的确是拿了一笔赔偿金,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给蒲颂交学费,再后来就再婚了,再婚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靠着爷爷奶奶的退休工资,季里得以一直在蒲家学湘绣,但也是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蒲颂基本上没有收钱,只是为了让老人家心里舒服,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导致老人家一直觉得学湘绣的学费很便宜。
因为蒲家的善心,他已经得到了太多了,可能就是因为得到得太轻松,所以没有懂得珍惜。
吃完饭之后,梁秋荷约了小姐妹去跳广场舞,家里又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个人。
季里说:“师父,我错了。”
他非常突然的道歉,让蒲颂愣了愣。
“你这个孩子,”蒲颂摘下眼镜,用布擦了擦,然后才说,“你自己能想通最好了,我这段时间也想过了,淳珖说我对绣绣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你是爱之深失了分寸感,导致你们两个现在走向了不同的极端。”
蒲绣绣为了证明自己,简直是不要命地在出作品,而季里为了匹配上蒲颂对他的期待,让自己太有压力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任何创作都不可能是时时刻刻都能有灵感的,没有灵感的时候才是绝大多数情况,这种时候应该停下来好好生活,从生活和阅读中去汲取养分,而不是拼命榨干原本就匮乏的东西。
季里这段时间去做了梁秋荷这边工作之后,逐渐把湘绣方面的自信给找了回来。
保持初心反而是最难的。
因为有了市级非遗传人的头衔,给了自己特别大的压力,仿佛出不了惊世骇俗的作品,就对不起这个名号,可的确又出不来,就容易走歪路。
但其实谁又规定了,曾经在某个领域获得过杰出成果的人,就一定能永远保持巅峰状态呢?
要允许自己出错,要给自己试错的机会。
但这也绝不意味着摆烂,蒲绣绣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反例。
她很努力,但即便在湘绣大赛这么重要的比赛场上,也可以坦然承认,之前绣的部分有问题,不够好,我现在想到了更好的。
蒲绣绣从不否定过去,她依然感谢当时绣的不够好的自己,才能有时间和空间,来想到更好的构思,甚至因为拆线导致留下的针孔,也会想办法用其他针脚去覆盖掉,不被人看出来。
无形中还在锻炼自己修补的能力。
但这些事,在被嫉妒蒙住双眼的时候,是想不到的。
只会觉得蒲绣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蒲颂这个爸爸不说,还因此能得到张明泉的亲自指点,到了这时候,又多了蒋淳珖这么个外挂。
她比他强在哪儿?
冷静下来之后再想。
她强在方方面面。
天赋、努力、出身、人脉、资源。
成年人的选择,会当她的朋友,还是敌人?
就在这时候,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苏嘉至”的名字在不停地跳动着。
季里有些犹豫,他看向蒲颂:“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蒲颂就起身说:“我回避,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当我的徒弟,也不是所有事都得听我的,你是个成年人,我相信你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