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不希望我用魔杖指着你。”斯内普仿佛没有听见林墨的话，像是在想着什么，自顾自说着。

“确实是。”林墨想了想，点头回答。

鬼知道他的教授在想什么啊，自己当初明明是觉得被魔杖指着有点不舒服，又不是针对他。

“先生……”林墨猜斯内普可能是以为自己这么说是因为刚见面的那次意外，所以心里才会不舒服。

“我并不怕你用魔杖指着我，也不是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不希望被魔杖指着。

只是因为我可能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所以每个人用魔杖指着我，我都会不舒服的。

换作别人，如果我打得过的，或许我就直接和他决斗了。”林墨认真地看着斯内普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双眼。

不是因为你，我才会难受，相反，你是我本能中的例外，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所以我之前和先生说的那句话，先生不用在意，我不过是脱口而出的本能反应而已。”

某一刻，林墨很希望斯内普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中能出现些波澜，至少这样看起来更有生机。

“林先生的心里都是勇敢无畏，为别人着想，那你可怜的教授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斯内普不想继续谈这件事了，他抬眼眼看向林墨，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忘了，面前的小孩儿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卑鄙阴暗、懦弱专横，从心底里就没想过如果自己面临和小孩儿同样的局面，会去选择保护他们。

他，斯内普，是个纯正的斯莱特林，是个冷血的家伙，不是圣芒戈里救人生命的医生。

他向来以利益最大化为重，做事要考虑对自己的利弊，他要思考得失，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人的伟大。

“下次如果洛哈特又有这种事情，先生还是不要理会那个家伙了吧。”林墨不想看到这样的斯内普。

虽然林墨明知道自己这么转移话题，有可能把自己带入了一个坑里，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呵。”斯内普挑眉，语气有些嘲讽，“你知不知道你可怜的院长到底是因为哪个蠢巨怪才迫不得已到那个什么决斗俱乐部的？”

“……先生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能知道了。”林墨引火烧身成功。

“林先生原来知道自己到底给你可怜又忙碌的院长造成了多么多的繁琐事情啊。”斯内普冷声说。

“抱歉。”林墨下意识说了一句。

不知不觉，面对斯内普时，他已经养成了经常犯贱、认怂、道歉的模式了。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习惯陷入黑暗时是这样，如今习惯一个人，同样是这样。

“林先生不用总是道歉，你没有欠我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斯内普的声音里是旁人听不出的平静。

林墨看着斯内普，目光想要从斯内普麻木的脸上挖掘出哪怕是一丝的不甘。

可惜他失败了。

面前的斯内普，是真实而令人感受不到的斯内普，不是林墨愿望中自由而自爱的斯内普。

或许无尽的黑暗和痛苦让斯内普学会了麻木，所以放弃了反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教授没有了选择权的？

快速闪过的一个个想法让林墨的口腔有些酸涩，他不由得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上颚，试图缓解一下一直蔓延到心头的如同被马蜂蛰了一样的痒。

或许是自己离开后，西弗勒斯一个小孩子一个人生活。

或许是交了朋友后，被人夺走朋友，反抗后，却被以多欺少，无能为力。

或许是同院学生嘲讽排挤，他院学生敬而远之甚至企图在身心上伤害。

或许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失去朋友，天人两隔，无奈被以朋友和敌人的孩子为要挟，成为间谍。

或许是哪怕背负着被外人、学生甚至是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的指责和谩骂，依旧要装作面不改色地走下去。

斯内普任由少年用不解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没有开口嘲讽。

可斯内普认为的是，小孩儿怎么可能清楚自己的意思，而林墨则是因为在想，为什么命运似乎定好了，无论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

林墨不是一个喜欢服软的人，也可以说是在前世几乎从来没服软过，哪怕只是假心假意的服软也没有。

但是面对斯内普，林墨宁愿自己多服软，也不想他们两人之间争执。

除了斯内普不拿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当回事以外，林墨不想和他争什么。

相比于斯内普，林墨清楚自己这一世已经过的很好了，他还有哥哥，有兄弟，有朋友，起码他不需要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别人完全的真心。

这是前世他几乎没有体会过的，也是这一世的斯内普几乎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林墨宁愿自己在言语上吃点亏，即使是被批评，被嘲讽，对他而言也无所谓。

“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许久，林墨才出声，他明知故问，但他不想要答案。

斯内普认为林墨不会懂，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年龄懂，他想用毒液打消林墨的疑问。

“先生在别的情况下怎么想都好，我没有资格干预。

但我想说，我可以保证，有关于我的事情，只要先生愿意，随时都可以拒绝。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先生想要什么，都可以选择，只要先生是随着自己的心愿就好。”这一刻，林墨希望自己说得真挚再真挚。

因为这一次，他不会再离开了，他想救回斯内普的内心，也一定会救出来，无论付出什么。

改变命运的代价没有人知道，等价交换是世界的法则，无形中的命运却总是更喜欢占便宜。

但这一次，理智和冲动的方向一致，林墨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救出的是斯内普，也是曾经的自己。

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他曾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书中人的影子，如今，书中人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他在斯内普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从来不是代替，而是灵魂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