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
作者:轻浮 | 分类:玄幻 | 字数:4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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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真凶败露(下)
陈念久视线微凝,但并未拒绝,笑道:“好,那便由宋大人的护卫,先行验尸。”
宋长镜点了点头,朝着成礼殿外招手。很快,一个身着藏青长衫的中年男人,迈步走进大殿,对着众人略一拱手,这才站至宋长镜身边,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他的声音分外沙哑,就像是被以药物毒哑了嗓子,给人一种刀刃划过粗糙砂砾的感觉,沉闷得厉害。
宋长镜道:“萧王妃听过你的名头,知晓你在验尸一道上,颇有些心得。所以,教你好生查验,看这姚府君,到底是如何身死的。”
“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崔衍也不推脱,拢起袖子来至棺边,对着陈念久点头示意,便不再多言,开始凝神看向棺中的那具尸体。半晌之后,他抬起头问道:“九公子,不知在下,可否移开棺盖?”
“可以。”陈念久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不过府君身死多日,这棺中藏有秘法,可保尸身不腐,但只可支撑半柱香,所以,你有半盏茶的功夫,可以勘验。”
“足够了。”崔衍点了点头,轻轻移开棺盖。
身死半月有余,姚府君的尸身,尸温早已经完全褪去,冰冷非常。而胸腹处被兵刃贯穿、绞烂的伤口,当崔衍揭开衣物时,便明晃晃地暴露在人前,狰狞、刺目。
惨不忍睹。
即便是崔衍,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道时间不多,所以他查验勘测的手法,较之往日,快了数倍有余。直到最后,当他的掌心触碰在姚府君尸身的头骨上时,面色一瞬间震撼到了极致。
“重创位置,系于二处,一为头骨,一为胸腹。”
崔衍阖上棺盖,缓缓闭上眼睛,在脑中逐渐掩映出一幅画面,哑声道,“头骨先遭重创,被人当空拍下,顷刻碎裂;
而后坠地之时,又有东南西北四处方位,无数利刃齐齐贯穿胸腹,致使心室碎裂,六腑皆毁。
至于这心口上三道入骨血痕,依我来看,并非凶手所为,应该是身死之人自行为之。”
他这话虽说的平静,而且仅是只言片语,但却听得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变色。
而药王府管事及一众执事,双眼瞬间血红。
他们皆是医家之人,对于姚府君身上的几处致命位置,其实早在半月前,便已察明。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可当亲耳听到它从另外一人的口中再次说出来时,依旧难掩心中的愤怒与惊悸。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药王府管事身躯摇晃,目光惨然。
入骨血痕,自行为之?
若非当时实在痛得厉害,姚府君怎会做出如此自残之举?
他在临死之前,到底该是承受了多大的折磨?
想到这些,管事满眼血红地看着陈念久,悲声道:“九公子,拜托你了。只要今日,你能查出这幕后真凶,我药王府上下一百二十五人,一百二十五条性命,日后任你随意差遣,九死无悔。”
话音落下,管事双膝一弯,就要跪在地上,却被陈念久一把托住。
“今日彻查府君死因,是我自己决意为之,管事不必谢我。”陈念久看着他,轻声道,“放心,今日不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一意孤行地走下去,谁都拦不住。”
陈念久转过身看向崔衍,凝声问道:“崔先生可是查验完了?”
“是。”
陈念久点了点头,“那该我了。”
没人注意到,就在刚刚那不过瞬息的时间里,陈念久的双眼中,突然出现一丝血污,而后这摊血污迅速如冬雪消融一般,化而为线,凝结成两道金黄细线。
一条极圆,一条宛如月牙儿般。
如眼蕴日月。
此眼,便是烛龙之眼。
双目开,当可看得清世间一切幽冥幻象。
阴间、阳间;活人、死人。
在他眼中,无不分明。
当日西域荒漠中,他觉了醒体内烛龙之血,借用圣人之力,那条通体赤红的八百丈巨龙虚影,便由而现身,一举绞杀了萧衍及随他同行而至的百余杀手。
此后,八百丈烛龙虚影,亦随之湮没在他体内血脉中。
至于烛龙之眼,也因而被他继承。
目力开启而又消失的瞬间,就见冰晶棺中,一丝淡淡的尸焦气息氤氲浮出,旁人兴许瞧不见,但陈念久却只觉双眼如遭陨石撞击。
他不再犹疑,一掌推开棺盖,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姚府君尸身的脑后、心室、脚踝三处位置。
拇指刻意在脑后用力按住,继而强行压迫心室位置,甚至拧断脚骨。
他察觉到,府君尸身上所漫出的一丝隐隐约约的尸焦气息,与当日姑姑洛竹韵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只是,要来的更为诡谲隐秘。
甚至霸道。
今时不同往日,怕是依靠一枚银针,未必就能如当日那般,将其逼迫出来。
想到这,陈念久突然说道:“崔先生,借你袖中兵刃一用。”
就站在边上的崔衍,原本正瞧着他的验尸手法,微微蹙眉,略感不妙,只觉得这般行止好生古怪,甚至有些粗鄙,如此举动,岂不是会破坏尸身的完整性?
故而当陈念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时,本就有些出神的崔衍顿时一愣,下意识道:“九公子怎知我袖中……”
话一出口,便停住了。
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陈念久始终低着头,反复戳探尸身,指法快的眼花缭乱,随口道:“在你右手拇指,中关节与虎口两处,结出的茧比别的位置厚出几分,显然是用惯短匕一类。而你适才验尸,几次握住右臂,想来是准备要用兵刃割开伤口,查验府君骨骼之相吧。”
言语之间,手上动作依旧不曾停下,手腕一旋,将姚府君的头颅朝向左处方位轻轻掰开。
他目露不忍之色,但很快,这丝不忍便化作坚毅。
崔衍哑然失笑,将袖中一柄七寸长的短剑递出,点头道:“九公子眼力细致入微,佩服。”
当下再不敢对他验尸之法有所小觑,只觉其中必有深意,轻声问出了心中疑惑:
“九公子,这姚府君尸身上的致命位置,便在头骨与胸腹二处,在下刚刚也曾检验过,并无任何疑处。你当下却偏要折断他身上几处关节,难道是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陈念久虚握住短剑,认准尸身心脉上一处穴位,陡然刺入,只听得一声嗤响,竟是整个儿没入其中:“伤人性命,无外乎内伤、外伤两种,这头骨碎裂、胸腹被绞碎,虽然也是致命伤,但并非真正死因,亦或者说,远还不止这些。”
崔衍目光下意识顺着短剑瞧过去,眼角顿时一跳,他是仵作出身,早年间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尸体,自然可以做到宠辱不惊。
但这九公子才多大,怎会有如此定力?
“九公子的意思,这姚府君难道是内伤所致?但我适才查验,府君体内五脏六腑之伤,实为兵刃利器加之,何来内伤一说?”
说到这,崔衍下意识看向陈念久,发现后者脸色不对,并无半点认同:“难道我错了?”
陈念久微微点头,抬头看向这成礼之殿内,站在人群最后头的那道不起眼的身影,眼中杀机几要凝作实质,低声道:“从一开始,你便已入毂中!”
言语间,陈念久手腕猛地提起,插入府君尸身心脉脏器的短剑随之挣脱而出,瞬间带出一缕缕漆黑雾气,而后手腕左右挪移,接连在尸身后脑与两脚位置一挑,以剑脊强割出一团血花。
“不好,速速后退!”
便在这时,一直紧张瞧着场中这一幕的十二客卿,突然想到了什么。
当日在药王殿中,姚府君与这陈念久联手为洛竹韵医治之时,可不就是如眼下这般?
彼时府君在割开洛竹韵的脚踝及足底之时,瞬间便有一团浓郁至极的黑色雾气,挣脱身体,此后由而造成的异象,至今想来,都犹然心有余悸。
一句大声疾呼过后,十二客卿便连忙将根本无甚防备的宋长镜等北凉四州官员,竭力向后一拉。
崔衍也是面色一变,立即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