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娆不知道萧衍有没有相信萧明月的话，但不管信不信，她和他再相处总会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萧衍曾是她的夫君。

他勤政爱民，从不沉迷女色，后宫只有七位嫔妃，除了她这个皇后和雉儿的亲生母亲，其余嫔妃都是大臣们各种强行塞进来的。

雉儿的亲生母亲温嫔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宫女，性情温柔善良，因为她生得有几分像唐梨落，颇得萧衍宠爱。

也有人说，温嫔眉眼长得像她。

到底像谁，前世她从未在意过，因为她心里的人始终不是萧衍，萧衍心里的人也不是她，不过他给足了她做皇后的尊荣。

后宫嫔妃本来就少，萧衍又极少过来，所以，她治理后宫得心应手，很是轻松。

大家都不受宠，也只有温嫔得到的宠爱略多一些。

也就是这略微多一些的宠爱，最终害了温嫔。

温嫔被人谋害导致早产，她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温嫔，雉儿从出生开始就养在她身边，她早已将雉儿视为亲生儿子。

温嫔死后，萧衍心情郁结，一怒之下要遣散后宫，遭到群臣激烈反对，遣散之事最后不了了之。

至此，萧衍来后宫的次数更少，哪怕她这个皇后也很少有机会和萧衍在一起，每次都像履行责任，萧衍很温柔，也很克制，完全不像萧祈一般激烈热情，好似一团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倘若真如雉儿所说，萧衍爱她，不应该是这样。

爱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而萧衍待她，虽然温柔敬重，却始终像隔着一层心墙，透着几分客气疏离，完全不像他待唐梨落那般亲密无间。

可是雉儿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她深感疑惑，再见萧衍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

相比于司娆的局促，萧衍却很是坦然，见萧明月终于清醒，他高兴地命人又端来一碗碧粳粥和几样精致小菜。

喂萧明月时，萧明月却红着两眼看着他，并不张口。

萧衍温柔地问道：“明月，你怎么不吃？”

萧明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默默吃粥的司娆，抽泣一声道：“父……”只说了一个字，他突然改口，“衍哥哥，难道你真的不想让阿娆姐姐留下来么？你明明那么爱她。”

“咳咳……”

司娆被粥呛到，连忙拿帕子捂住嘴，狠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萧衍惊愕地盯着萧明月，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见司娆咳得厉害，忙放下碗，起身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司娆几乎不敢抬头看萧衍，接过茶灌了一口，抚抚胸口道：“三哥，明月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起身要走。

萧衍从未见过司娆如此慌乱，他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声音温柔而坚定：“阿娆，我有话要问你，还请你留下。”

司娆想了一下，默默点点头。

萧明月高兴起来：“衍哥哥，你终于开窍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萧衍：“……呃。”

萧明月生怕司娆还想要走，揉揉小肚皮撒娇道：“明月饿了，阿娆姐姐，你喂我好不好。”

萧衍立刻道：“这几日，你阿娆姐姐一直守在你床边照顾你，未曾好好过用一顿饭，你怎么还能让她喂你？”

萧明月小脸一红：“人家不是怕阿娆姐姐逃之夭夭嘛，这样吧！”他咬唇想了想，“阿娆姐姐喂我，衍哥哥你喂阿娆姐姐，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萧衍：“……”

司娆：“……”

两人都满脸尴尬，萧衍轻轻咳了一声，调整了语气道：“要不我喂你，要不你自己吃！”

萧明月委屈的扁扁小嘴，嘀咕道：“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有了后爹就有后娘。”

萧衍和司娆没听清他说什么，都愣了一下，萧衍又问道：“你嘴里嘀咕什么呢，到底吃不吃？”

萧明月见萧衍真生气了，他不敢再淘气，扁着小嘴乖乖点了一下头。

萧衍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萧明月一边吃，一边盯着司娆，生怕她飞了。

终于，喂完了。

萧明月意尤未尽地舔一舔唇角：“衍哥哥，你不是有话要和阿娆姐姐说吗？你们去吧，明月一个人就行。”

萧衍微笑着替他擦擦嘴，起身看向司娆，微微一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司娆看着他温润如水般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恍惚。

二人来到前厅，厅内宝鼎香烟，喷出袅袅乳白色烟雾，几缕寒风透过窗户扑进来，吹散淡淡香雾在华殿内弥散开来，袭入鼻端，沁人心脾。

萧衍静静坐在那里，脸色隐在烟雾之中，显得有些不真切。

想问的问题太多，他虽然早已理好头绪，真正面对司娆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头，凝眉想了一下才问道：“阿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月是雉儿？”

司娆目光闪动了一下，微闭上眼，点了一下头。

萧衍声音依旧温和：“那你以为一切是明月的幻想，还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司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那三哥你以为呢？”

萧衍无奈一笑：“我问你，你却反问我，阿娆……”他看着她的眼睛，似要看进她的心里，语气认真道，“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其实你和明月一样，也是带着那个世界的记忆来的，是不是？”

“……是。”

萧衍心中一震：“所以，明月说的都是真的，在那个世界，你是我的妻子，明月是我们的孩子？”

司娆点点头，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涨疼，她揉揉发涨的额角又摇摇头：“在那个世界你我的确是夫妻，可明月不是我亲生的。”

萧衍眉心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明月不是阿娆亲生的，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消失了？

他疑惑道：“那明月是谁的孩子？”

司娆头疼得剧烈了一些，她紧皱眉头忍住疼痛道：“是你和你的宠妃温嫔所生。”

脑子里一阵阵抽痛，她难以维持，怕萧衍看出端倪，她将手撑在额头强忍着道，“温嫔被另一名妃子谋害导致早产，雉儿一生下来就养在我身边，所以他一直以为我是他……他的亲生母亲。”

萧衍感觉到她承受着什么痛苦，心莫名的跟着一痛：“阿娆，你怎么了？”

“我没事，三哥。”

萧衍踌躇了一会儿：“明月说，在那个世界，我诛灭了荣王府满门，可有此事。”

“……有。”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