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只觉得萧明月越说越离谱，暗想，这孩子是不是记起有关他爹娘的事，但又不能完全回忆起，导致思维混乱，胡言乱语？

可他为什么要说梨落是皇太妃？

他疑惑看着他：“明月，你是不是想起你爹娘了？可我和你阿娆姐姐并不是你爹娘，你一定是弄错了。”

萧明月坚定道：“明月没有弄错，你就是明月的爹爹，阿娆姐姐就是明月的娘亲，明月只想要爹爹娘亲在一起陪着明月，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有错吗？”

“明月，你——”

“爹爹娶后娘，娘要嫁后爹，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陪，明月却没有，早知道这样，明月就不回来了，永远都不回来！”

“明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月知道，明月什么都知道，明月早就想说了，可是明月不敢说，明月害怕一说就会像之前一样突然就消失了，明月不想消失，明月想和爹爹还有娘亲在……”

忽然，他“啊”的一声惨叫，痛苦地捧住脑袋道，“好痛，我的头好痛。”

萧衍大惊，一把抱起萧明月：“明月，你怎么了？”

萧明月拼命咬住牙看着萧衍，双目沁血般的红，眼眶里还有泪在打滚：“父皇……”

听到父皇两个字，萧衍猛然一震，又听萧明月痛苦地说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我是……”

他忽然全身抽搐起来，牙关紧咬，萧衍生怕他咬到舌头，情急之下将手指塞进他嘴里。

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席卷而来，萧衍忍住痛转头道，“秦三，你快去将司姑娘请回来！”

司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秦三说萧明月突发疾病，她和萧祈急匆匆折返回来，见到萧明月时，萧明月已彻底陷入昏迷，高烧烧得浑身滚烫，司娆抢救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也没有醒来。

好在，虽然人没醒来，烧渐渐退了，呼吸渐渐平稳。

司娆一直守在萧明月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她握住萧明月的小手，喃喃自语：“明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不肯醒来？”

这时，门帘一动，萧衍走了进来，担忧地看了一眼萧明月，正要问司娆，萧明月什么时候能醒来，司娆忽然问他：“三哥，明月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话，萧衍实在说不出口，况且，当时萧祈也在，他更不能说。

刚刚他送萧祈离开，心里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他想了一下道：“这对明月的病情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明月突然发病的原因，当时我问你，你含糊其辞，说得并不清楚。”

萧衍皱了皱眉头，很是困惑道：“明月昏迷之前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他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司娆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阿娆你见谅，明月说，我是他爹爹，阿娆你是他……娘亲，他只想要爹爹娘亲在一起陪着他，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司娆浑身一震，脸色在瞬间雪白，握住萧明月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昏迷中的萧明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想动，浑身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禁锢住，根本动不了。

萧衍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阿娆，你怎么了？”

司娆再看向萧衍时，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声音无力道：“没事……我没事。”

她转头又看向萧明月，眼睛不自觉地泛红，她倾过身，摸了摸萧明月的小脸。

原来真的是你。

雉儿。

你回来了。

你早就回来了。

她终于彻底明白，萧明月的性格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为什么不管萧祈怎么对他好，他始终对萧祈怀有戒心。

因为，他是雉儿，她的雉儿。

萧祈杀了他的爹爹，囚禁他的娘亲，雉儿岂能不恨。

雉儿，你还能再回来吗？

若你再回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司娆心乱如麻，对于雉儿来说，他年纪尚幼，恐怕连前世今生都分不清楚。

在他心里，萧祈是他杀父杀母，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对于她来说，萧祈是她的未婚夫君，这一辈子想要携手白头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越发难以平静，就在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耳边传来萧衍温和而忧虑的声音：“阿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明月他？”

司娆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背对着萧衍悄悄抹去眼泪，然后转头看向他，微微蹙眉道：“明月应该没什么事。”

“可是他为什么还没醒来？”

“这个我也不明白。”

她甚至不知道，等明月醒来，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凌月寒，还是萧明月。

萧衍见她两眼红红的，知道她刚刚哭过，他心里更加困惑不已，想问她原因，又怕太过唐突。

他将目光重新转移到萧明月身上，看到他不安地动了一下，他立刻上前，几乎和司娆异口同声的唤道：“明月！”

萧明月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二人见他醒来，更加激动：“明月！”

萧明月好像根本没听到有人呼唤他，表情和目光都很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

司娆轻轻拍了他的小脸一下：“明月，你怎么了？”

萧明月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双漆黑无光的大眼睛盯着帐顶某个虚空之处发愣。

司娆又接连呼唤他好几声：“明月，明月……”

萧明月失魂般，依旧没有一丁点反应。

萧衍见萧明月虽然醒来，却如泥雕木偶般，他心里更加着急：“明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不肯清醒，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转头看了一眼司娆，“你阿娆姐姐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们都在，都在这里陪着你。”

这一次，萧明月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住，缓缓转过来看向萧衍，吃力地张开嘴，嗓音又低又哑：“真的么？”

萧衍见他终于清醒，生怕他再受刺激陷入昏迷，只得点点头：“真的。”

萧明月又看向司娆，仿佛在等她给他一个答案。

司娆在听他问出一句真的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回来的不是凌月寒，而是雉儿，她既高兴，又悲伤，更多的是不安。

雉儿回来，代表他成功夺取了凌月寒的魂魄，那凌月寒呢，他去了哪儿？

师父说过，强行夺舍，有违天道。

师父还骂过她，质问她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怎会教出如此自私自利的孩子，强行抢夺他人魂魄？

雉儿真的如此自私自利，抢夺了凌月寒的魂魄，将他的身体据为己有吗？

她不安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萧明月眼神再度变得黯淡无光，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不该回来。”

司娆听他这样说，心内一阵绞痛，她看了一眼萧衍道：“三哥，我有话想单独和明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