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抬起头看向她，模糊着回忆着过去：“阿娆姐姐，明月曾经也像这些灾民一样没饭吃，没衣穿，明月知道那样的日子很难挨，可明月很幸运，遇到了衍哥哥，明月瞧这些日子衍哥哥一直发愁，人都瘦了许多，是不是明月去找那位凌艺哥哥，衍哥哥就有钱了。”

司娆吃惊道：“什么凌艺哥哥，你听谁说的？”

虽然萧衍已打听清楚明月的身世，他的确是凌俏的弟弟，叛军首令凌艺就是他们的堂哥，但她从来没向明月提起过。

明月还小，万一说漏嘴，恐怕会招惹来大麻烦。

萧衍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不可能会告诉明月。

可明月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司娆的震惊，萧明月却很平静：“阿娆姐姐，你就不要再瞒着明月了，明月知道自己是谁，明月的姐姐叫凌俏，哥哥叫凌艺，哥哥是叛军首领，如果他不起兵谋反，朝廷就不用耗费那么多钱粮去打仗，这样，衍哥哥手里就能有更多的银子救济灾民，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了。”

他重新托住腮帮子，长叹一口气，“唉，明月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要打打杀杀，难道过太平日子不好么？”

司娆也叹息了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从古至今，历来如此，只是明月，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萧明月情绪变得低落：“我是不小心听到衍哥哥和梨落姐姐说的，我的哥哥姐姐为什么会是叛党，是不是明月去找凌艺哥哥，请求他归顺朝廷，朝廷就可以将原本用来打仗的钱用于赈济灾民了？”

司娆感动他小小年纪便心系灾民，许是他自己吃过苦，才能感同身受。

她无奈地摇摇头：“明月，你的心是好的，可是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事情远非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凌艺谋反干的是诛灭九族的事，不可能因为你一个孩子而改变。”

她脸色变得肃然，“所以，今天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否则，你不仅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你衍哥哥。”

萧明月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明月又没有谋反，为什么会害了衍哥哥？这根本没有道理。”

“谋反大罪，诛灭九族，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放过。”她一脸严肃的将手放到他的肩上，“有些事没有道理可讲，若人人都讲道理，还要律法作甚，明月，你明白了吗？”

萧明月点点头：“明月明白了。”

司娆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这时马车外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阿娆……”

司娆听是萧祈的声音，忙命车夫勒停马车，萧祈笑嘻嘻的上了马车，见到萧明月耷拉着眉眼，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笑容微微一凝，问道：“明月，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才没有呢。”萧明月抬头看向他，“要欺负也是祈哥哥你欺负我。”

“嘿！你这小屁孩真会睁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萧明月立刻伸手扯住司娆的衣袖，生怕她飞了似的：“你抢走了我的阿娆姐姐，还说没有欺负。”

司娆无奈失笑。

萧祈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阿娆怎么就是你的了？她分明是我的未婚妻。”

萧明月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黯然之色，张着小嘴半天想不出来怎么回答，小嘴一撅，将头扭到一边不看萧祈。

萧祈以为他生气了，一本正经道：“你是个男孩子，大气些！别弄得这么娘们叽叽的，动不动就生气。”

“我哪里娘们叽叽了，祈哥哥你才娘们叽叽。”

“好好好，你是男子汉，我娘们叽叽行了吧。”

“阿娆姐姐，你听见了吧？”萧明月轻轻扯了一下司娆衣袖，“祈哥哥已经承认他是个娘们了，你一定不喜欢娘们一样的男人吧？”

司娆笑道：“不管你祈哥哥什么样，我待他如初。”

萧祈得意地扬起眉毛：“明月，你就别瞎忙活了，我和你阿娆姐姐情比金坚，无论如何你都拆不散。”

萧明月皱皱小鼻子冷哼一声：“谁说金子坚硬，火一烧就熔化了。”

萧祈瞬间语塞，摸摸鼻子道：“这些日子没见你学问长劲，嘴上功夫倒厉害不少。”

“谁说我学问没有长劲，昨晚衍哥哥还夸我《出师表》背得很好呢。”他挺起小胸脯，略带着一丝挑衅道，“我不仅会背，还能倒背如流呢，祈哥哥，你也能倒背如流吗？”

萧祈：“……呃。”

萧明月见他愣住了，得意地摇头晃脑道：“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司娆见他摇头晃脑背《论语》的模样，瞬间恍惚了一下。

萧明月顿了顿，“所以，祈哥哥，你要努力哟，否则你自己都不能身作则，拿什么来教导我？”

萧祈再度语塞，尴尬地摸摸鼻子：“算你厉害。”

说完，他看向司娆，却见司娆看着萧明月发愣，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阿娆，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你不是和知知一起去云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祈嘻嘻笑道：“半路上，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兴许可以解了三哥的燃眉之急。”

“哦，什么点子？”

萧祈凑到司娆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司娆听完，默默点头：“虽然有点损，但确实是个好主意。”

萧祈得意起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怎么样，我厉害吧？”

司娆笑道：“厉害。”

萧明月好奇不已：“什么好主意，祈哥哥，你为什么只跟阿娆姐姐一个人说，却故意不告诉我？”

“你才几岁，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阿娆姐姐，怎么就没用了？你分明就是想孤立我，疏远我！”

面对萧明月的指控，萧祈想问出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困惑，他虽然是个粗枝大叶，放荡不羁的男人，但能感觉到明月下意识对他的排斥，他实在想不通什么原因。

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明月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

他最爱的人除了三哥，就是阿娆。

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渴望拥有一个梦想中的家也在情理之中。

他好脾气地哄了萧明月两句，萧明月心里并不愿意接受，但他害怕司娆生气，只能勉强扯开嘴角，龇牙一笑。

第二天一早，离王下贴子宴请京都官员富户，宴席设在西城门望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