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远生心思一动：“王爷此话怎讲？”

厉王笑容高深莫测：“这件事，说到底是本王和老二之间的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二为了陷本王于不义之地，收买王直那个老贼故意污蔑杨敬骗婚，连累令爱名声受损，杨敬是本王的手下，本王自然脱不了干系。”

司远生冷笑道：“厉王殿下真会说笑，污蔑？根本不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重要吗？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伯爷，怎么看司府，只要能证明是晋王设计污蔑，本王有的是办法能为令爱正名。”

司远生默然不语，垂头思考了一下会儿，犹豫再三，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杨敬没有骗过婚，令爱也从未见过杨敬，更没有在杨敬府上住过一日，一切都是晋王勾结王直泼的脏水。”

厉王见司远生被说动，心内更有底气，继续道，“为防万无一失，本王特意找到一位与令爱身量容貌相似的姑娘放在杨敬屋里，只说那位姑娘才是杨敬的妻子，这样便可为令爱清洗污名，伯爷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见人。”

司远生暗想，厉王说的确是个好办法，不仅能为女儿正名，还能为司府正名，但事实真相他比谁都清楚，想要屈从厉王，却又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厉王见状，并没有紧逼不让，只笑道：“伯爷是个聪明人，本王相信伯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他便告辞而去。

厉王走后，司远生越想越觉得厉王的办法十分可行，反正女儿被毁已成事实，他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名声。

名声大过天，他不能因为一个小小庶女，让整个司府跟着蒙羞。

况且，这对女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洗清污名，说不定还能说一个好人家呢。

想到这里，多日阴霾一扫而空，连呼吸都顺畅了。

司娆见司远生不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便知那日厉王来和司远生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大约能猜到厉王许诺过什么，才会让司远生一扫霉气，笑容重新挂到脸上。

没过几天，坊间忽然传出一个消息，说司府四姑娘根本没有被骗婚，那都是有人眼红嫉妒人家伯府富贵泼天，还与荣王府攀上亲事，故意往司府姑娘身上泼脏水。

杨敬妻子另有其人，那姑娘生得与司府四姑娘有七八分相似，才会让人误以为是司府四姑娘。

流言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京都。

司远生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出门，重新过着醉生梦死，眠花宿柳的快活日子。

这天晚上，吉祥有一大堆账本要看，司娆带着顾雁姝前往鬼市。

顾雁姝性子与吉祥完全不同，吉祥活泼，顾雁姝内向，一天到晚几乎说不到两句话，你若不问她，她甚至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司娆要做什么，她从来不问，只坚定地听吩咐做事。

她的行事风格让司娆很省心，因为连解释都不需要。

宋长陵又一次找到司娆，请求她前往灵水山庄，司娆只觉得宋长陵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无论宋长陵开价多少，司娆都是一口回绝，宋长陵大怒，欲要当场发作，却被后面人催促。

他强忍愤怒，拂袖离去。

宋长陵走后，来了一位重症患者，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

虽然来人易过容，弄得灰头土脸，但司娆一眼认出她就是韩莹儿。

自打韩莹儿上次劫持司娆之后便突然失踪，因为明家女儿的身份暴露，她再也没回过春风楼，不过，她还是悄悄来过鬼市几次找司娆医病，她的花柳症早在半个月前已经痊愈。

这一次，她受了刀伤，正中腹部，虽然伤口不深，却血流不止，染红衣衫，不管用什么药都止不住，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情况很是凶险。

司娆赶紧取了止血散金疮药先给她敷上，顾雁姝虽跟着司娆来鬼市不久，却已经能熟练地包扎。

顾雁姝忙着包扎伤口时，司娆也没闲着，韩莹儿不同于普通病人，仅仅外敷很难止血，她又喂她吃下内服药，然后再施以针灸，血才慢慢止住。

韩莹儿幽幽转醒，气息微薄如断线风筝，司娆又吩咐顾雁姝切了一片参片塞到她舌下，稍倾，韩莹儿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挣扎着支起身子，问道：“神医，我这病当真无法医治吗？”

司娆想了一下，摇头叹息：“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之前，韩莹儿就问过她能不能医好她的血液病，她一直对韩莹儿有防备之心，怕韩莹儿以为自己找到可替代的医师，转而会对她不利，毕竟，她曾劫持过她。

所以，她只说不能。

看到韩莹儿眼里再次流露出失望之色，她心内五味杂陈。

身为医者，自然该以病人为重，但她并不是单纯的医者，就像当初她对文笑白说的一样，在帮助别人的同时，她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韩莹儿是晋王的人，谁知道晋王会不会再次将主意打到萧祈和她身上。

韩莹儿手肘一软，头一歪，无力地倒在床榻上，喃喃沉吟：“难道只有她能行？”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司娆，只是她身份暴露，轻易不敢出现在京都，就算来，也只敢在夜间来鬼市。

司娆是长恩伯府的小姐，她想要找到她必须要冒很大风险，而且她也不想去找她。

司娆是萧祈未婚妻，晋王前些日子曾对她说过，若司念珠的事还不能拿下厉王，便可以找机会对司娆下手，如果能杀了她栽赃嫁祸给厉王最好。

晋王自以为上前劫持司娆，成功嫁祸给太子，只是太子突然病重才躲过一劫。

皇上看在太子和皇后的面上，并没有动丞相府和燕九章。

如今太子病逝，对晋王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晋王的劲敌变成厉王，所以他固执地想故技重施，利用萧祈对付厉王，她却不想也不敢轻易动司娆，毕竟花浓的病还需要司娆医治。

她暗中打听过，花浓确实是她的妹妹，可是她不敢相认，她不能再将花浓卷入争斗之中。

这些年，她过着刀尖上舔血的卖笑生活，早就倦了，累了，可是明家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

她又看了一眼司娆，没有再说什么，疲倦地摆摆手，吩咐手下带她离开。

司娆拦住了她：“姑娘，且慢！”

韩莹儿眼里崩射出一丝希冀的光芒：“莫非神医有法子？”

司娆摇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一大一小两个药瓶递到韩莹儿面前：“姑娘病情凶险，一旦流血，血液很难凝固，青色瓶子里装的是内服药，白色瓶子是外敷药，上面贴有使用方法，可以用于急救，但治标不治本。”

韩莹儿命手下收下药，感激道：“多谢神医。”

“姑娘不必客气，这两瓶药都含有珍贵药材，所以姑娘需要另付药费。”

“这个当然，不知多少药费？”

“一百两。”

“一百两？”韩莹儿没想到药这么贵，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神医救我性命，别说一百两，一千两也使得。”

说完，她看了一眼手下，手下嘀咕道：“这是瞧病，还是讹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