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远生走出院子没多远，正巧看到司娆和谢蓉蓉在前面走，他突然想到之前厉王要纳谢蓉蓉为妾之事，老太太让他去打听，他懒怠去，所以拖到现在。

老太太那里一直催，他实在推脱不过去。

谢蓉蓉到底只是外甥女，有些话他这个做舅舅的不便直接开口问，于是，他特意将司娆叫到书房。

“娆丫头，你一向和蓉丫头最好，你可知她是真有意去厉王府，还是假有意去厉王府？”

他倒希望是假的，这样，他也省得跑去厉王府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而且当中还得花钱打点，才能从杨敬嘴里套出一点话。

司娆原以为司远生早已将此事放下，不想他突然问起，她想也未想直接道：“不管蓉蓉姐是真有意，还是假有意，厉王府再无后文已表明一切，这件事到此为止，父亲何必再操心？”

司远生嗐了一口气：“为父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只是老太太那里逼得紧，催我去厉王府打听，你说说，这种事哪有女方家上赶着去打听的，况且，蓉丫头又不是嫁不到好人家，何苦巴巴的跑到人门上去讨个侧室做，这不自甘下作嘛。”

司娆点点头：“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难免糊涂，幸亏父亲您是个明白人，若真跑到厉王府去打听无疑自取其辱，惹人笑话！”

“为父何尝不是这样想，可老太太那里？”

“父亲太胶柱鼓瑟了，就回老太太说已经打听过，让她崩再想此事，人家厉王不过一时兴起，早就改了主意，不可能再接蓉蓉姐入厉王府。”

司远生被一语点醒，笑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蓉丫头真想入厉王府，所以才叫你过来问问，你既然这样说，那为父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就这样回老太太。”

不用去厉王府打听，司远生顿觉浑身轻松，一会子就去春风楼逛逛，回来就说去厉王府打听过了。

想到春风楼，他心里痒痒，又随便与司娆闲扯两句，父女二人便各自散了。

司娆刚走到花园，有个丫头走了过来，眼里虽含着笑，脸上却自带了几分莫名的优越感：“大姑娘，我们郡主有请。”

司娆疑惑道：“郡主找我何事？”

“姑娘一去便知。”

说完，她伸手一引，将司娆引到鲤鱼池边凉亭处，司娆一眼看见卫秋瓷倚坐于栏杆前，雪白柔胰拿起一粒鱼食往水中抛去，引得鱼儿争相游过来抢食。

见司娆过来，卫秋瓷意兴阑珊将碟中鱼食尽数抛入池中，懒懒掸了一下手，她身边的侍女见状忙端过一盆滴了海棠花露的水，屈身递到卫秋瓷面前。

又有一个侍女替卫秋瓷挽上衣袖，卸下戒指，镯子，侍候她洗手。

待洗完手，侍女立刻奉上一盏消暑养颜的玫瑰花茶，她没有接茶，抬眸看向司娆，声音冷淡：“你来啦，过来坐吧。”

司娆走过来坐到她对面，立刻就有侍女端了另一杯玫瑰花茶上来，卫秋瓷轻轻一抬手，侍女尽数退下。

司娆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问道：“不知郡主找我来有何事？”

卫秋瓷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凝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方问道：“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司娆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惊讶道：“什么蛊，郡主何以这样问？”

卫秋瓷见她表情惊讶不似作假，但她是个戏子，最善演戏，谁知道是真是假，她又看了她一会儿。

“那天在荣王府我不小心出了意外，是你救的我，后来你又弹了首曲子，不知为何，我一听到那首曲子莫名就不想哭了，我曾听闻有种琴音能蛊惑人心，你敢说你没有对我下盅？”

司娆无语失笑：“郡主你实在想多了，《黄帝内经》说：‘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又说：‘角为木音通于肝，徵为火音通于心，宫为土音通于脾，商为金音通于肺，羽为水音通于肾。’五音疗疾，舒神静性、颐养身心。”

她又轻啜一口茶，继续道，“我那日弹奏的曲子叫《清心咒》，不仅郡主听过，宴席上所有人都听过，若我真下了蛊，岂非所有人都中蛊了？”

卫秋瓷也知道自己提出的问题太过突兀，而且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司娆下蛊，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做那个离奇的梦，更离奇的是，她竟然对那个梦深信不疑。

她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所以才会吩咐丫头将司娆请来。

听闻司娆的解释，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反驳，微启茶盏，轻啜两口又道：“或许不是琴音，是别的，你医术高超得太后盛赞，想下蛊有的是方法。”

“郡主太高看我了，我若真有这样的本事，还会让郡主来质问我，怀疑我吗？”

卫秋瓷一愣。

司娆又道：“郡主已嫁入司府，就是我大嫂，不管郡主喜不喜欢我，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怕不能和睦相处，至少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大嫂？”卫秋瓷脸色一冷，“我算你哪门子大嫂。”

忽然，她联想到什么，眼神变得锐利，“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圣上要下旨给我和萧祈赐婚，所以故意设计陷害我，让我名声尽毁，不得不嫁入司府？”

司娆蹙起眉头：“郡主，你可知皇上为何会突然加封你为清源郡主？”

“自然是因为皇上要下旨给我和萧祈赐婚。”

“郡主觉得这个说法成立吗？皇上若真有意下旨赐婚，根本不会破格晋封你为清源郡主。”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司娆淡淡看着她，“萧祈并不愿意娶郡主，皇上不好勉强，念及大长公主的情分，破例晋封你为清源郡主，以表安抚。”

卫秋瓷脸色发白：“不……不可能……”

“郡主若不信，可以回去问大长公主。”

卫秋瓷这才明白那天萧知意为何说出那样的话，其实当时她就隐隐明白了什么，只是心里不敢承认。

她想去找萧祈问清楚，结果出了意外。

正想着，又听司娆说道，“我实在没有必要故意设下陷阱暗算郡主，若我真有谋害郡主之心，又何必救郡主，这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卫秋瓷被问住了，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我言尽于此，就不打扰郡主了。”

司娆想着还要最后去公主府一趟，给朝霞公主复诊，没心思再和卫秋瓷多说，起身便要走。

卫秋瓷忽然道：“且慢！”

她挑起柳叶般的眉尖看着司娆，“我这人一向光明磊落，最厌恶背地里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你若敢在我眼皮底下耍阴谋诡计，我绝不会放过你！”

司娆淡声道：“郡主若是光明磊落女中君子，就不该用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

卫秋瓷再度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看着司娆离开的背影，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慢慢的，眼神又平和下来。

司娆刚回到绛雪斋，屁股还未落坐，颜初堂的小丫头急着找来，说萧明月突然陷入昏迷。

司娆脑海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又被雉儿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