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抬眸一看，果然看见那日在朱雀台上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只是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不大好看了？

莫非那日斜阳太美，笼罩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仙气，以至于他远远望去，雾里看花，看走眼了？

他生怕自己瞧错，又定睛看了两眼。

果然有些美人经不起推敲，乍一看美若天仙，细一看不过尔尔，勉强算是个美人吧！

怪道杨敬回去说，谢姑娘一听说要做他的妾室高兴得什么似的，恨不得马上飞到王府，当时他还不相信，这样天仙似的一个美人怎会像那些庸脂俗粉，庸俗至此？

他当时就不大高兴，今日再细看，其实容貌也挺庸俗。

他顿觉索然无味。

杨敬一眼就瞧到他脸上的失望，料想他那日看花眼了，趁势提醒道：“怎么说谢若也是皇上亲点的探花郎，谢姑娘又是谢若独女，若真让谢姑娘做个妾室，恐怕？”

他以为司远生有多大方呢，一出手就是银票，结果只有区区五十两银票。

五十两就想让他出力将谢蓉蓉捧到侧妃位置，想吃天鹅屁吃呢。

不要说侧妃，连个妾室都没得做。

厉王冷哼一声：“哼！就凭这样的姿色也敢得陇望蜀！”他扫兴地瞪了杨敬一眼，“你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什么货色都敢往王府送？”

杨敬知道厉王必然要发脾气，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笑道：“可是人家姑娘还巴心巴意的盼着王爷接她入府享福呢。”

“接个屁，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因为气恼，厉王的声音不由大了些，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德妃，德妃轻喝一声：“温儿，佛祖面前不得大声喧哗！”

厉王立刻闭上了嘴巴，七公主笑嘻嘻的问道：“哥哥刚才让谁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呀？”

厉王轻喝道：“你没听母妃说嘛，佛祖面前不得大声喧哗。”

说话时，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

“哼！”七公主小嘴一撅，几步上前追到德妃，牵起她的手摇了摇，“母妃，哥哥骂我。”

若在平时，德妃肯定要板着脸训厉王一顿，因为她唯一的儿子竟是个断袖，不管送什么美人过去，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实在头疼，生怕儿子在断袖的道路上越走越偏，以至于连个后都不能留下。

谁知前些日子她刚刚在佛祖面前许愿，儿子竟真的开窍了，主动提出要纳妾，虽然与皇室规矩礼仪不符，未娶正妃就先纳妾，但这已是意外惊喜。

至少说明，儿子开始转性了。

今日，她特意带着一双儿女前来还愿。

她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七公主的额头，笑道：“你这小机灵鬼，又想告你哥哥黑状呢。”

七公主见这一次告状竟然没得逞，气得皱皱小鼻子，又回头冲着厉王做了个鬼脸。

很快，德妃就被迎入寺内，厉王经过谢蓉蓉身边时，连看也未再看一眼。

司娆拂拂胸口，一颗心终于完全落定。

待德妃拜完佛被僧人引入庭院用斋，周慕雪才领着三位姑娘进去，她一心想着司念柔，为她求了一支姻缘签，却是一只下下签。

解签文上写着妇人有病身柔弱，破相人来说不成，倘若成就终须散，何不当初另娶亲。

她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哪里还有心情待下去，偏偏司娆提议说寺中素斋闻名，不如留下用斋，她如今对司娆又恨又有些莫名的畏惧，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今日的素斋极其丰富精美，油焖春笋，豆渣南瓜卷，脆皮菌菇酿豆腐，巧炸萝卜丸子，罗汉豆皮卷，素丸竹笋丝瓜烩，满满当当一桌子。

周慕雪一点胃口都没有，只略尝了一口汤，司娆和谢蓉蓉却心情大好，望着满桌子素斋胃口大开。

司念珠也饿极了，恨不能大快朵颐，只是不敢像司娆那样毫无顾忌，也不敢像谢蓉蓉那样大大方方的吃。

这些日子，她心情不错，因为她发现谢蓉蓉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光彩照人。

可能女大十八变吧。

小时好看，长大变丑的比比皆是，反倒有些人小时长得不显眼，越长大越好看，譬如她。

自打来了葵水之后，她发现自己身材越来越窈窕，肌肤越来越好，姨娘还笑着打趣她，说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只可恨，再好看也是个庶女，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全凭父亲和嫡母，姨娘却半点做不得主。

见周慕雪吃不下，自己也不敢多吃，夹了一个罗汉豆皮卷递到周慕雪面前，讨好道：“母亲，近日你瘦了许多，若让大姐姐瞧见岂不心疼，大姐姐临走前还嘱咐我一定要代她照顾好母亲。”

不说还好，一说周慕雪鼻子酸的想哭，她夹起豆皮卷浅尝一口又放了下来，手拿着帕子撑在额头暗自垂泪。

司念珠赶紧劝慰了她一番，周慕雪方才收住眼泪，望了司娆一眼叹息道：“还是珠丫头你懂事，哪像有些人一点心肠都没有。”

司娆只管吃，压根不理她，她自觉没趣，寻借口出去散心，司念珠见状，只得忍住腹中饥饿陪着她一起出去。

司娆和谢蓉蓉一起用过斋饭，正准备带着吉祥和婵月一起，随小沙弥前往后面僻静庭院稍事休息，周慕雪忽然急匆匆回来了，脸上带着几丝异常的红晕。

“大舅母，你怎么了？”

谢蓉蓉见她脸色不对，似有些慌张窘迫模样，忙端了一杯清茶递给她。

“哦……没什么。”

她整个人有些发愣，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便垂头坐在那里，心犹在惶惶乱跳。

司娆奇怪道：“怎么是母亲一个人回来的，四妹妹和望春呢？”

周慕雪如梦惊醒，抬起头愣愣的瞧了瞧四周：“我不是让望春先送珠丫头回来了么，她们没回来？”

司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