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老太太如此，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外祖母……”

坐在右边第一张椅子上的司念芙不由的撇了一下嘴，气恨地盯了一眼少女。

那位置原本只有她能坐。

谢蓉蓉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老太太的外孙女罢了，外孙女有个外字，怎能跟嫡亲的孙女比？

一来就霸占了原本独属于她的位置。

最可气的是，这谢蓉蓉一入京都就勾搭上了宋长安。

宋长安什么人？

那可是宁平侯府小侯爷，她一心向往的人，就谢蓉蓉这个贱皮子也配？

司念珠则紧紧地咬了一下帕子，满脸的不服气。

凭什么老太太这么疼爱谢蓉蓉，她才是亲孙女。

这时，二夫人王婉忽然叹了一口气，劝道：“老太太，外甥女才第一天入府，车马劳顿，又遭遇意外，想必累了，不如让外甥女早些歇息吧！”

老太太这才止住哭，不满地朝下睃巡了一圈：“那死丫头不回来也就罢了，今儿玉儿怎么还没来？”

王婉咳了一声道：“玉儿一早起来还惦记着蓉丫头要来，说要出城去迎接蓉丫头，谁知严先生竟来了，这会子，他正忙着读书，明儿一早严先生要问玉儿功课呢。”

老太太脸色稍霁：“读书才是正经事，玉儿也该收收心了。”

说完，她拍拍谢蓉蓉的手道，“府里众姊妹都好，你也都认识，独有娆丫头最可恶，她是由戏子养大的，养了一身盗跖习气，仗着自己认识荣王府的纨绔世子爷，在府里横行霸道，忤逆长辈，无恶不作，最最可恶的是……”

老太太重重咬了一下牙齿，“她不知廉耻，公然在大街上挑唆男子争斗，害得我们司府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你瞧瞧，这都多晚了，她还没有回来，这哪是大家姑娘的作派，简直比……”

青楼里的姑娘还要放荡。

想想，这样的话没好意思当着外孙女的面说出来。

她摆摆手，“罢了，不提这死丫头也罢，蓉蓉，你可不能亲近那丫头。”

因为谢若外放到登州做知州，谢蓉蓉四年未入京，并未见过司娆。

不过，在家时她听母亲提起过这位二表妹，说司娆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原本该是伯府嫡出大小姐，却不幸遭遇战乱，尚在襁褓中的她被坏人掳走，一直跟着养父母过得颠沛流离的生活，八岁就登台卖唱，这一切都不该是她的错，而是生活所迫。

她听母亲之言，满心怜悯，怎么到外祖母这里，二表妹变得十恶不赦了？

“老太太说得很是。”提到司娆，王婉满脸不屑，“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蓉丫头，你要当心些，切莫和娆丫头走得过近，到时带累了自己的名声，别怪舅母没提醒你。”

还没等谢蓉蓉开口说话，司念芙接上话题道：“二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不会又去那对戏子夫妇了吧？”

司念珠眼珠一转，摇摇头道：“未必，八成是去找世子爷了。”

司念芙冷嗤一声：“世子爷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还嫌自己祸闯得不够大，又去沾惹世子爷作甚，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司念珠噗嗤笑道：“她还有名声吗？有哪个正经人家会瞧得上她。”

“够了！”老太太怒声喝斥，“不管怎么说，娆丫头也是府里的姑娘，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名声受损，你们做姐妹的也落不着好，说起来，还是大郎媳妇精明，早早的和宁平侯府定下亲事，至于你们姐妹？”

老太太露出焦虑之色，又想到司府前途未卜，更加忧心忡忡，叹道，“唉，被她连累，以后还不知怎样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谢蓉蓉一句插不上。

她没见过司娆，也不知道她的为人。

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

在人背后道人是非，很不好。

正此时，小丫头来报：“老太太，老太太，二姑娘回来了。”

王婉想到女儿名声被司娆所累，想说个好人家就难了，正满心怒气，这会子听说司娆回来，更是怒火中烧：“回来就回来了，你这丫头失惊打怪的做什么？”

“不是，二夫人，二姑娘她……她是被太傅府的人送回来的。”

“什么？”

除了谢蓉蓉，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老太太身子微微往前一倾，急问道：“是不是娆丫头又得罪了太傅府的人？”

“不是，奴婢瞧太傅府的人对二姑娘毕恭毕敬，很是客气。”

老太太满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司念芙立刻道：“还能有什么事，必定是二姐姐又勾搭上太傅府哪位公子了。”

老太太和王婉默默点头。

除了这个原因，她们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老太太深感羞耻，声音颤颤道：“这丫头简直……简直就是一副戏子作派！”

说完，重重地捶了两下暖榻，又吩咐丫头道，“你让娆丫头马上过来见我，我倒要问问，她到底还要祸害我司府到何等地步！”

温太傅可不像荣王爷，荣王爷就是个浪荡子，否则，怎么能养出一对名震京都的纨绔儿女。

司娆勾搭世子爷就是臭味相投，荣王爷哪怕不同意，也不会着意对付司家。

温太傅就不同了，他是帝师，性子刚正，若让他知道司娆勾引他府上公子，他必定会还以颜色，到时她司府？

老太太几乎不敢想象，吓得脸皮都青紫了。

没过一会儿，司娆缓缓走来，谢蓉蓉不由地看向了她。

明明烛火下，她的脸庞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用华美绸缎织就的发，用最好黛色染成的眉，用纯净白雪堆城的肌肤，用三月桃花描绘的唇，美得令人心惊。

淡淡烛光在她的脸上，身上，蒙上一层淡淡光辉，瞧上去有些不真切，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她先前听众人将司娆说得如此不堪，还以为她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就是一个最最好看的小姑娘。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礼貌地冲着司娆笑了笑。

重活一世，再见故人，看见她对自己笑，司娆只觉得一阵恍惚，唇角微勾，也冲谢蓉蓉微微一笑。

“你个逆女，还不跪下谢罪！”

忽然，老太太沉声一喝，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