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烈见他不肯答应，心想恐怕还是难免一战，眼下只得先行拖延时间，待真气恢复再和他动手，便故意问道：“前辈，晚辈有几件事不明白，还请前辈指教。”

“你问吧。”墨髯翁冷冷横了他一眼，又冷笑道，“你的真气没有一个时辰是恢复不了的。我就算陪你聊上半个时辰，再捉你也不迟。”

熊烈被他说破心思，略感窘迫，随即释然，心想：“反正眼下打不过他，拖一时算一时。须得问他一些讲起来费时的问题。”他笑道：“多谢前辈肯容我半个时辰。在下想问的是，当日在仙芝山上，仙芝派传派神笔突然显灵，是否前辈所为？”

“没错，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墨髯翁道，“我和青面老友本是器物所化，我是一杆笔，他是一把剑。”

“如此说来，文成子便是仙芝松云两派初代祖师的师父，那位老祖了？”熊烈此时只是加以确认，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

“是，这一点告诉你也无妨。”墨髯翁道，“他老人家便是我真正的主人了。”

“两位前辈既然本是跟随文成子和冰镜女侠，为何如今又奉这黄袍男子为主人呢？这人究竟是何身份？”

墨髯翁冷笑道：“你真正关心的，是主人的身份吧？”

熊烈笑道：“关心谈不上，只是有人看上了我的妻子，我想弄清对方身份，总不过分吧？”

墨髯翁目光凛冽，皱眉凝视熊烈半晌，道：“你变了。”

熊烈此时也已意识到，自从打破物我之界后，自己忽然心态淡定了许多。面对墨髯翁不再一味逞强，想到黄袍男子也不再愤怒。甚至想起唐荷和周悠，也少了那番纠结与痛苦。对周悠的爱意仍不减，却又知道终归仍是不免辜负于她。对唐荷更是柔情无限，同时也愿意坦然面对过往的一切，只想从此刻起要重新珍爱她，守护她。

更加令他感到轻松的是，终于能与自己有了一个和解，似乎能站在一个外人的视角看自己，不再为自己无法改变的所作所为懊悔自责，而是冷静下来思考从今往后该当怎么做。虽仍知道曾经做了诸多错事，却不再难为自己，与其说是原谅了自己，不如说是承认了既成过往的不可改变。

他见墨髯翁如此说，道：“青面叟老前辈以性命为代价助我练功，我若是丝毫不变，岂不是辜负了老前辈？”

“哼，你休要得意，不过是一时心境而已。”墨髯翁继续道，“主人的身份，我不能擅自告诉你。不过我二人为何跟随现任主人，倒是可以略略透露一二。说来其实也简单，老主人命我二人辅助现任主人，便是为了青面老友跟你说的几件事。只不过我们被困在这‘蚩尤血印’中，无法自由出入，不得不假手于你罢了。”

熊烈先前就听青面叟说到什么“蚩尤之血”和“蚩尤血印”，但当时心有所思，无暇顾及这些琐事，此时心境清宁，便问道：“前辈，这‘蚩尤血印’是什么东西？”

墨髯翁捻一捻漆黑的长髯，道：“这事倒是可以和你说说。嗯，你知道蚩尤吗？”

熊烈挠挠头：“好像听过，是一位神仙？”

“似是而非。”墨髯翁摇头道，“相传蚩尤乃是上古时期九黎族的一位首领，此人生得铜头铁臂，骁勇善战，曾经率部多次打败炎黄二帝，最后被黄帝请来天神助阵，才将他打败。据说蚩尤体内流有神血，吞沙咽铁也能消化无碍，铸造兵器时，以其血滴入，则兵器有呼风唤雨，开山裂地之威力。蚩尤之所以能屡次击败炎黄联盟，也是因兵器上占了优势。蚩尤死后，被黄帝尊为‘兵主’，是兵器之神，也是战神。”

“以血铸剑！”熊烈听到以血铸剑，终于明白了为何青面叟说自己的血是“蚩尤之血”。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血用于铸剑和修练有些特殊的功效，时至今日才听到一个名目。

“没错。你的血便是这种‘蚩尤之血’，用于铸剑，也有些奇效。当日你血引铸剑，主人就是被你这宝血所吸引，才率领我等进入这剑中隐居。”

“哦？你们是自己进来的？”熊烈奇道，“为什么要进到剑中呢？”

“主人是深沉隐忍之人，他料知天下即将大乱，变数尚多，过早出头只恐非福，因此暂借一处藏身，以观天下之变，再伺机而动。”墨髯翁说到这里，两道奇长的黑眉耸了耸，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不知是尴尬还是嘲讽。

“既然是主动住进来，为什么又被结界困住，不能出去了？”熊烈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