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苏津完全不好奇妖族的境况，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只要她提起去狼珩，燕临每次都会拒绝，要么是编出一堆破烂理由，要么索性连理由都不给，直接不同意。

“我领你去凉秋山逛逛吧，那有不少奇花异草，是你在凡间都见不到的。”果不其然，燕临又开始含糊。

也罢，能看到不同的花草，也算喜闻乐见。

苏津向来没什么原则。

“好。走！”

燕临腾云，苏津踩上。

正值春日，凉秋山开满了花，粉嫩的，明黄的，成团成簇，明艳万分。

苏津在草地上撒丫子狂奔，乐不可支，燕临则是在远处眉眼含笑地凝望着她，像个老父亲。

“你是谁？吵死了！”一只小人参精从地里蹦出来，对苏津大骂。“为何在我头顶上跑来跑去？”

被吓了一跳，苏津急停，差点栽倒。

“呃……”

她慢慢走近，半蹲下，望着小人参精，伸手想要戳一戳，被小人参精拍开手指。

她指着地面，好奇地问：“你住在这？”

“对啊。”小人参精口气不善，定定神望着苏津，皱眉，狐疑道：“你是凡人？”

“不是，我是半妖。”苏津道。

小人参精吹胡子瞪眼，“你才不是半妖，你身上根本就没有妖的气息！”

啊？苏津一怔。

用力嗅了嗅，小人参精慌道：“有狼妖！我先……”

他刚要钻回土里，却被苏津一手拽住，他挣扎着，暴躁发问：“你作甚？”

“我是什么？”苏津眨眨眼。

眼睛盯着正在走来的燕临，小人参精扑腾得厉害，敷衍道：“我也不知你是什么，你若真想知道，就去东海！东海有面悬镜，镜中能看到你的真身！快放开我，狼妖来了！”

苏津回眸去看，燕临已在不远处，他问：“阿津，怎么了？”

小人参精猛地一扒拉，钻进洞里。

凝视着越来越近的燕临，苏津的心逐渐冷却。

燕临是在欺骗她吗？

如果她不是半妖，那她到底是什么生灵呢？

“你身体不适？”燕临上前来，急切道：“我送你回结界吧。”

燕临待她的好，毋庸置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定要弄清楚！

“没有不适，刚刚见了一只人参精，觉得有趣，蹲下来仔细瞧瞧。”苏津莞尔，装作一切无恙。

燕临点了点头，没多问。他向来话不多。

“燕临，我真的是妖怪吗？”苏津看他，“为何我与旁的妖怪长得不一样？”

“你是半妖，自然是人的模样。”燕临面不改色地答。他不想再让苏津走进那方混乱的世界，不想再让苏津痛苦。

见燕临还是这般答案，苏津镇定地点点头，道：“走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走在燕临身侧，苏津被迷茫笼罩，但她不会不安。燕临为人，值得信赖。燕临骗她，定是有他的原因。

东海。悬镜。她默默在心中记下。

与燕临分别后，苏津佯装走了段路，待发觉燕临离开后，她便匆忙掉头返程。

法术复杂，她会得不多，唯一的拿手好戏就是腾云飞行。不过，这足够了。

她要去东海，照悬镜！

这次，她一定要解开悬在她心头一百多年的疑问！

*

苏津原以为，以她这么微薄的仙力，要想抵达东海，该是很难。

少则半月，多则一年。

可她真正飞行之时，赫然发现，自己的速度竟可以想多快就多快。

比起宝马的日行千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懵懵地猜测：自己该不会是个极其厉害的妖怪吧？等等，自己不会是妖王吧？如果是妖王，似乎还不赖。

第二日傍晚，她抵达目的地。期间问了五次路，妖怪们都一一好心解答了。

正赶上八皇子纳妾，来龙宫的妖怪不少，大都人模人样，穿着青白的衣裳，看起来……仙气飘飘。

等等，这些不会是神仙吧？

苏津仔细瞅了瞅，该说不说，的确比寻常的妖怪好看不少。

龙宫门口站了一堆虾兵蟹将，在查各位神仙的拜帖。

“哎，好久不见啊！”苏津随机抓了个仙子，热络地挽住她的胳膊，吓得仙子一哆嗦，“我就是那谁谁谁！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她架着仙子，入了龙宫。

虾兵蟹将没有阻拦，许是被她的架势唬住。

“你是谁？”仙子不悦。

停在前院，苏津一把松开仙子，笑哈哈：“哎呀，认错了！告辞！”

说着，她就溜了。

问路时，她顺便问了悬镜之事，那些好心的妖怪告诉她，悬镜是一面非常大的镜子，高约几十丈，就摆在龙宫的大殿之中，是东海龙宫的镇殿之宝。

大殿的位置好找，跟着仙群走，准没错。

*

“感谢诸位莅临，吾今日娶妻……”

大殿之上，向舟高举酒杯，面向台下诸位宾客。

宾客们亦是举杯，遥遥对望。

一派其乐融融。

“娶妻？你的妻是我长凝姨娘！这狐狸精算什么妻？”蓦地，一个半大的小孩飞身而起，至于高处，睨着向舟。

顿时，殿中一片哗然。

向舟的笑容僵住。

他认得这奶娃娃，念律，柘渊的养子。

“放肆！”老龙王一声，龙宫抖了三抖。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老龙王的震慑对念律而言毫无作用。

抬着下巴，念律手中持着一柄红缨枪，再喊道：“我说的是实话！向舟，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有个妻子了？”

向舟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念律回转，再看殿中的小仙们，又道：“你们大都来赴过他的婚宴，你们定然也都记得！”

念在念律是个孩子，向舟本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可显然，念律太过不识好歹，向舟怒火中烧，抬手，招来虾兵蟹将。

虾兵蟹将扑上来追念律，念律闪躲，搅得整个殿中乌烟瘴气。

宾客们一时不知该是去是留。

这似乎不是他们该看的。

见虾兵蟹将不顶用，向舟亲自出马，召出一条紫链，甩向念律。

速度之快，叫人躲闪不及。

正当紫链将将甩到念律身上时，一只纤细的手将其握住，气势若雷霆，稳如泰山。

正是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