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见苏津，三娘急切唤道。

瞬时，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转来。

走近，苏津眉头一竖，面若寒霜，“外头妖族都在齐心协力共辟新壤，你还在这欺凌弱小？良游，你可真是丢狼族的脸啊。”

眼珠一转，良游谄媚笑道：“上神，我这同他们玩呢。”

“呸！”莫空岚骂道：“胡说八道！”

抱臂而立，苏津厉声交代：“把三娘放了，然后同他们道歉，我姑且饶你一命。”

“我们真是……闹着玩呢……”良游猛地一推。

三娘被搡，向着他们扑来，苏津和莫空岚同时去接。

见状，良游又是一爪，一阵阴郁魔气袭来。

一手揽过三娘肩头，苏津急忙支起一面法盾。

魔气消散，再看时，良游已不见踪迹。

苏津气不过，刚要追，却听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唤：“三娘！三娘！”

苏津只好放过，回身来查看。

受了魔气侵袭，三娘不省人事，眨眼的功夫，便面容衰老，青丝也在一刹那变成白发。

作为凡人，三娘已很大年纪。

“山君，粉珍珠！你可有粉珍珠！”莫空岚嚷道。

苏津拧眉沉思了会，镇定安抚：“别急。”

这般伤情，粉珍珠当是效用不大。不过，她有别的法子。

伸出右手，苏津两指并拢，以光为剑，割破左掌。

莫空岚一愣，探手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样……”

抖落他的手，苏津没看他，“没事。我有分寸。”

血珠渗出，连成细流，滴至三娘唇上。

血入喉，很快，三娘恢复了往日模样。

上神的血，果然好用。

三娘缓缓睁开眼，低唤：“空岚、山君。”

不等多说一句，苏津瞬息之间就挪到十尺之外。

“山……”莫空岚疑惑，话未出口，便见天上降下一道天雷。

“轰隆！”

直直冲着苏津劈去。

以神仙血脉滋养凡人，违反天规。

救人不能救，天规倒是不忘。

空中有厚云飞来，云上立着清寮和一众小仙。

清寮手持惊雷锤，睨着苏津，“苏津上神，别来无恙。”

没理他，苏津扫了眼莫空岚，“你们快走。”

“可是……”

“你们在这，我不好施展拳脚。”

如此，莫空岚才带着三娘匆匆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苏津遥望清寮，开门见山：“几道天雷？”

“不多，八道。”说着，清寮举起惊雷锤。

又是一道金光劈下。

苏津闪避及时，躲开了。

仰脖望着，她讥讽道：“我说怎么不见清寮仙官去对抗魔族，原来，清寮仙官的法器只对同僚下狠手啊！”

小仙们面面相觑。

“胡扯！”被戳到软肋，清寮震怒。

其后几雷，更凌厉，更凶狠。

一道接一道。

好几棵树不幸中雷，七倒八歪，焦黑如碳。

可都是山民们一棵棵辛苦种出来的树啊！

苏津气愤。

她一共中了两雷，不算严重，但也结结实实地吐了口血。

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她不禁冷笑。

八道天雷落定，清寮携小仙们离开。

重担一卸，苏津长舒一口气，接着肆意地瘫在地上。

望着清明的长空，她耐不住想，如果夫君在就好了，夫君那么好心，一定会背她回去。

夫君的背啊，看着单薄，趴起来倒也舒服得很。

夫君，我可要好好活着，待你飞升那日，我再去接你。

“山君。”

远处，莫空岚弱弱唤道。

他带着三娘只行了一段路，三娘就吵着让他回来帮苏津，他又担心良游去而复返，好不容易遇到个熟识的妖怪，将三娘托付了，便匆忙赶回来。

苏津勉力坐起，抬手用手背蹭去唇边的血，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事。”

“三娘很担心你，”莫空岚又轻声补上一句，“我也有点。”

饶是多年的朋友，他们之间不曾袒露意星点关心。

提及苏津，莫空岚更多的是烦她，烦她总打趣他。

可真遇到了事情，倒是谁也不会丢下谁。

苏津笑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站了起来，摆手：“回家了。”

与三娘汇合，苏津领他们先去了山君府。

她为三娘疗了伤，还将剩下的粉珍珠连盒赠予他们。

以往，他们不会平白接受苏津的恩惠，一是不愿叫别的山民觉得苏津偏心，二是也想着靠自己的努力生存。

他们有份傲骨，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拖油瓶。

“我知晓你们有自己的傲气，若是平素的那般安稳日子，莫空岚想去四大海域捞珍珠也就去了，可现下时年动荡，处处都是险境，你们呐，哪也别去，还是安心在这待着吧。”

莫空岚不接，苏津又道：“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等世道太平了，你们再还我。”

莫空岚一向惧内，听苏津这么说了，心里想拿，却没敢伸手，而是看向三娘。

三娘点了点头，他这才欢喜地摊手接下珠子。

“多谢山君。”

莫空岚与三娘走后，长凝来了。

“你怎么又受伤了？”一见面，长凝便蹙眉质问。

“没事。”苏津转而问：“你来寻我可有何事？”

扫了眼，见房内不见时桑，又见桌上少了些书，长凝了然，时桑一定是被送走了。

时下，凡间的确安全。

长凝心照不宣，只叫苏津来桌边落座，“我们打算明日夜里转移妖族。届时，将有五十位山君直入魔兵处，拖住经戈，还有两百位山君布下结界，以挡魔兵的追捕。妖族会一路向北，入荒山。”

“用五十位山君对付经戈，真是看得起他。”苏津嗤笑。

长凝长叹了口气，沉郁道：“据狼王说，经戈现下的确不如从前。可我和阑洛都有一层思虑，人手充足，则各位山君逃生机会更大，若人手不够，一旦落入经戈手中，多半是无生还希望。宁可多人，相互帮衬，也不可见一位山君去送死。”

谈及生死，气氛沉闷，苏津想说句玩笑话开解，可思来想去，徒剩不安，索性作罢。

——

瓦渡山，魔兵所在。

夜深寂静，月辉泼洒。

山尖，两道身影伫立。

“尊上，狼王这两日毫无动静，许是有变故。”

天师落了经戈半步，抬眼即是颀长背影。

即使已跟随经戈这么多日，但每次瞧见，总还是止不住地翻涌起敬仰之情。

经戈是魔神，也是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