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娘点醒了我们，与其一味探究你不高兴的原因，不如想法子逗你开心。不过，让他们穿裙子跳舞这个提议，的确是莫空岚提的。”

“那他自己怎么不上台跳？莫空岚这只兔子，比狐狸还狡猾！我看是他自己想看吧！”

“可能是吧。”长凝答得漫不经心，她扫了眼时桑，动了动唇。

苏津看她，嘴角缓缓降下，“长凝，你有话要和我说？”

长凝想说，苏津该把时桑送回去，可她实在狠不下心来说出口，纠结了会，索性作罢。“没什么。”

长凝要走，苏津抻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是想让我把我夫君送回凡间吧？”

深吸一口气，长凝点头。她再言：“我知道你舍不得，也知道你与他约定百山考通过后就送他回去一定是缓兵之计。”

“还是你了解我。”苏津过来挽过她的胳膊，她嬉笑着保证：“我会送他回去。”

“当真？”

苏津真挚道：“当真。”

“何时？”

“我想想……”苏津微眯起眼，认真思考了会，道：“宁国夏季炎热，不如狼珩舒适，等夏日过完，我就送他回去。”

“宁国夏季炎热……”长凝叽里咕噜重复一遍，撇撇嘴。

苏津眨眨眼，“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长凝再问：“你能有个准信吗？秋天之前，一定送他走？”

一定？她可一定不了！

苏津讪笑，“应当吧。”

“应当？”见苏津一而再再而三的含糊其辞，长凝不由得怒了，“苏津，别拿糊弄时桑的那套来糊弄我！你好歹也是个上神，上神都是一言九鼎的！”

二人对视，长凝的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苏津败下阵来，摆手：“知晓了。”

看她态度转变，长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教诲道：“苏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耽误柘渊飞升，他若是因你而影响了飞升，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声声的教训，像是一柄小刀在苏津心口反复划拉。

不足以见血，可实在难受。

“你不能”“你应该”，诸如此类的话术太多。

每个人都想来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她不过是想和时桑再相处几日，何至于遭到如此反对呢？

“你们在聊什么？”说时桑时桑到。他停在苏津身边，与其一道面对着长凝。

长凝无可奈何，“没什么。正好聊完了，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又深深地看了苏津一眼。

长凝所说，自是为了她好。苏津懂。

可是……为什么不能支持她呢？

“阿津，我们回府吧。”时桑道。

苏津无力：“好。”

来时下山路，回去上山路。

时桑若有所思，问：“长凝是在同你说送我回宁国的事吗？”

“是，”应完，苏津又夸张地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夫君，你看，大家都想拆散我们，我好难过啊！”

还能有力气逗闷子，该是没那么郁郁。时桑笑笑，接着问：“你如何打算？”

苏津立即反问：“夫君如何打算？”语气寒了几分。

“历劫飞升，乃是天道。天道，当遵。”

天道，又是天道。事事都离不开天道。

苏津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嗯。既然夫君那么想走，那容我回去挑个黄道吉日送你回去。”

说罢，她加快脚步。

一刻前的愉悦荡然无存。

时桑跟在身后，忧心忡忡。

唉，还当好好劝说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推开院门的一瞬，苏津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

狼珩，来了位贵客。

院门开，只见院中立着一位神仙，身材颀长，负手而立，玉白的衣裳，周身发着金光，处处都散着上仙的气质。

他是光明中的圣洁，是九天之主，也是柘渊的父亲——天帝。

“你来做什么？”苏津张口即是毫不客气。

在某种意义上，天帝也算是时桑的父亲。时桑看他，多是好奇。

他们的眉眼之间有三四分相似，而萦绕的清冷感更是不差分毫。

时桑的心中生出一份亲近感。这种亲近的羁绊在时家时都不曾有过。

对儿子，天帝只是匆匆一眼，继而淡漠地看着苏津，冷冰冰地答：“自是有事。”

苏津转而同时桑轻柔道：“夫君，你先回房吧，我要单独与他聊聊。”

时桑：“好。”

他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进了厢房。

一道青光乍起，厢房的门外支起一面结界，将时桑隔绝在房内。

“如果还是那件事，就不必说了！”苏津大阔步从天帝身旁走过，“我的答案，你是知晓的。”

抬手，天帝召出法光牵制苏津。他气定神闲地望着苏津，就如在看猎物的猎人。

苏津没有反抗，停下回身看他，双眼充满厌恶。

天帝不怒自威，法光惊起，苏津闪身避过，与天帝拉开几步远的距离。

站在石阶上，苏津半倚着圆柱，抱臂而立，满面不羁。

“苏津上神，护佑天下，是你的责任！”还是那副教训口吻。

论年纪，苏津比天帝小不了几百岁。

论地位，苏津是上神，天帝不过上仙。

可他见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这令他们原本就脆弱的关系雪上加霜。

“是吗？”苏津勾起唇角，“天帝上仙，”她拱手，“敢问这天下是我一人的天下吗？”

那一声“上仙”甚为刺耳。

天帝拂袖，睨着她，“天下，是天下的天下。”

“你知晓就好！”苏津不可一世，直起身姿，厉声发问：“三界重担，凭什么只牺牲我？”

这一问振聋发聩。

天帝脸色铁青。

苏津再问：“难道……娘亲回来，就能战胜你们所谓的魔神吗？”

她笑：“战神湮灭多年，你还指望着战神救世，愚不可及！天帝，你是废物吗？”

“放肆！”天帝震怒。

一声高喝，狼珩上下夜鸦惊飞。

“心虚了？”苏津戏谑再问。

咬牙切齿须臾，天帝很快回归平静，漠然道：“这件事，你还需多加考虑，待你想好，再给我一个答复。”

“别想了！我不会……”

苏津话未说完，天帝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哼。她抖了抖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