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没想到时溪会来,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对于他的到来我的紧张感是多余的，但是总还是不想让他看见黎昕，尤其是在知道黎昕对我的感情之后。

可是已经晚了, 黎昕看见了时溪, 他目光朝向门口这里, 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易毛躁的年纪里, 能不能像上次在停车场一样坦然地面对时溪。我下意识地想隔在他们两人之间，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没想到时溪绕过我，缓步走了过去, 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票出来，推到黎昕的眼前：“这是我N市演唱会的VIP票, 上回答应给你的, 还请你和你的女朋友务必赏光。”

黎昕看了看自己手边的两张票, 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在一旁也捏了把汗, 良久，他的手指搭上票地边缘，仰头一笑：

“谢谢。”

我松了一大口气。

“老师……”黎昕在身后喊我。

我急忙转过身去：“怎么了？”

他站起来，看了眼时溪，目光又很快放在我身上：“我明天还要上课, 可是, 书包忘记拿了, 我回去拿一下。”

“你现在回去不要紧么,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没关系。”

我问：“晚上回去拿不可以么，现在又不急着用。”

黎昕起先闷声不吭, 过了会儿才瞥了眼时溪，凑近我，低声说：“你难道要我看着你们亲密，这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有些回应不过来，他看样子也不想等我的回答，直接回身拿了下手机、钱包和家门钥匙，然后径直走到门口换鞋子。

我还想再问一下，却被时溪按住了肩膀，他看着我摇摇头说：“都这么大的孩子了，回个家应该没有问题。”

黎昕似乎对“孩子”这个词有点敏感，听到的时候动作微微一滞，但是半秒钟之后，他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系鞋带。

门“砰”一声被带上，看来使了挺大的力气，关上门的同时，时溪揽住我的肩：“怎么，他还住在这里？”

我挠了挠后脑勺，简单把他和他父亲的矛盾说了一下，当然情节上有所删减。时溪点了点头，说：“小子长得还是不错的。”

我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看了眼时溪。

他倒是没看我，自顾自地问：“让他住在这里，你就不怕我会吃醋？”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点心虚了，深深呼了一口气之后，说：“他还是个孩子，再说过几天就高考了，有你这么吃醋的么？”

时溪笑了一声，一如既往地自信：“那倒是，再说我也不相信，你有了我之后，还会看上别人。”

“臭美。”我白他一眼。

“对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朝阳台那里走过去，想看着黎昕离开，边走边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

时溪跟了过来，说：“昨天不是说了么，想你了。”

从阳台上看，黎昕走得很快，已经差不多快走到小区门口了，就在这时，时溪从背后抱住我，身上的温度贴着后背毫无遗漏地传来，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低声在我耳边说话，这样的动作让我禁不住的心跳。

“我说，”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耳垂，“好久没有碰你了。”

我身上一阵战栗，脸也瞬间红了个彻底：“你……你想干嘛？”

时溪蹲下来，一直手臂环到我的膝盖底下，打横将我抱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搂上了他的脖子。

“上你。”

没想到偶尔一些直白的语言会成为催情的一剂良药，黎昕走了不久我就和时溪在床上翻来覆去，每次想起来都有一种偷情的感觉。或者是之后黎昕走近卧室的时候，我都会脸红一阵，仿佛床上有台录像机在播这个床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毕，时溪还撑着脑袋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我，我担心黎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一完事就赶紧穿上衣服，着急忙慌地差点把上衣穿反。

“差不多了吧。”时溪说。

“什么差不多了？”穿好衣服，我问。

“我和你的事情差不多平息了，我的人气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倒是你，休假也要有一个期限，到时间了就回来吧。”

我的眼帘垂了下来，想了片刻，才说：“我也觉得差不多了，今晚就会给阿丰打一个电话，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通告或者是剧本可以接。”

时溪很高兴的样子，他从床上坐起来，直接一扑又把我拖回床上，又对我上下其手了一阵，我从大骂到求救，直到好话说了一通他才放开我。

跟时溪在床上玩了好一会儿，到了兴头上我的记忆力又开始下降，完全忘了还有黎昕这档子事。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时溪看了看手表，说自己晚上还有一个通告，现在得走了。这个时候，看看外边阴阴作沉的天，我才意识到，怎么黎昕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不会是回家又遇到的黎戴铭，被……

想着我有点后悔，怎么就让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回去了。在心底骂了自己好几遍，拿了车钥匙后，对时溪说：“我跟你一起下楼。”

一边开着车一边不停地打黎昕的电话，可是打了N次都是无人接听，每一次都在漫长的“嘟”声中忐忑地期望着，期望能听到电话被接通的声音，或者，哪怕是电话被按掉的声音也好。

可是，偏偏是这枯燥冗长的忙音，让人最后等来一个提示“无人接听”的冷漠女声。

一路上闯了几个红灯，闪光灯闪了好几次，估计这回罚单又得交不少。终于到了黎昕的家，巨大的落地窗户，没有拉上窗帘，室内的场景可以望见得一清二楚。站在他家门口，可以看见，黎昕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累极了的样子。看见他的瞬间，我有一种浑身都脱了力的感觉，甚至很想好好训斥他一顿，让他知道我有多担心。

开始是打电话给他，隔着窗户我都能听见铃声，只见他微微睁了睁眼，又重新闭上，一动不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得我心头火直冒。

不再打给他，而是直接用力地拍门，力气之大，没拍两下我的手心就疼得发麻。他再次睁开眼，从落地窗户那里看到了我的身影，眉毛微微一扬，这才慢吞吞起身来为我开门。

这孩子今天怎么搞的，吃错药了？

“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啊！”他一开门，我就骂道，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训斥他。

他烦躁似的抓了抓头发，说：“睡着了，电话没听见。”

“说谎！”

说谎被我一语说出，他竟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既不说跟我回去，也不让我进去，就这么僵持在门口。

“把录音删了吧。”他忽然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录音，但是我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他下面还有话，便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不管你是帮我也好，帮自己也好，我不想家丑外扬。”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一般。

掏出手机来，找到录音，按下删除，并且明明白白的让黎昕看见，三下五除二地删完后，把手机往裤子口袋里一塞，问：“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跟我回去。”

“我爸已经走了，”他说，“我不想去你那里。”

完全不懂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对我的态度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差，我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觉得补习应该结束了，剩下的东西我自己也可以完成，差不多快要高考了，我不想你再来影响我的心情了。”

“我影响你的心情？”我摊了摊手，反问，“就是因为被我拒绝，所以连我的面也不想见了是么？”

“是的，”他回答得很快，“我说过了，让我在你那里，看着你和时溪亲密，想着你们曾经做过的各种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听他说完这番话，我愣住了。

的确，我是应该考虑到他的感受。我知道，因为孤独，黎昕一向是一个占有欲强的孩子，得不到的他也不会死缠烂打，不会委曲求全，现在放手放的彻底，无非是想日后将伤害化为最小，求个自保罢了。

“你说的对，”我说，“是我考虑不周到，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补习就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

“没关系，”我打断他，“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说完，我就转身，想要离开。

黎昕向前一步抓住我的衣摆：“你生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甚至还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递给我一个东西：“你知道我没有女朋友的，别浪费了这张票，帮我还给他。”

我接过票，在手里揉捏了两下：“知道了。”

我与黎昕的故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把难得的一次休假完全卖给了这个孩子，而且还引发了这么多事情。

后来，也不算是后来了，没过几天的事情，黎昕高考，他没有告诉我考场在哪里，还是我到他们学校偷偷打听的。那天，戴着墨镜站在考场门口，心情竟然比我当年高考还要紧张，我也终于明白了我父母当年送考的心情了。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走在人群中的黎昕，没有父母的送考，身影显得异常得孤单。我想喊他，权衡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谁知黎昕竟然抬头朝四周一望，正好和我的目光对上，我看见他微微笑了起来，伸手跟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还看见，阳光灿烂，洒在他细碎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