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寒流逆袭了整个锦官城, 这个萧瑟的城市里，似乎唯有情侣是不怕寒冷的动物，再冷也还是欢欢喜喜牵了手, 把简单的幸福召显在外。

而放了寒假的C大, 此刻却是寂寞安静的, 时间临近晚上十一点, 楚裳羽一脸倦容从卓凡的车里爬出来, 回头说：“回去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卓凡渴切地看了楚裳羽一眼，轻轻说：“不请我喝杯咖啡？”

楚裳羽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嘴说：“不喝你也渴不死。”

然后不由就有了片刻的怔忪, 似乎曾经也有人这样送她回家，然后轻轻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那个时候, 她说了什么？似乎是“我家没有咖啡”, 而问过这句话的人就此消失，多久了？陆凯风从她的生命里无声消失。

这片刻的怔忪看在卓凡的眼里, 无异于拒绝，他叹了口气，酸楚地发动车子，忽然听到楚裳羽出声：“上来吧！”

卓凡喜出望外地熄火，然后下车用自己的大衣裹住楚裳羽：“冷不冷？”

楚裳羽摇头：“饿了。”饿真不是骗人的, 和卓凡两个人一起, 从下午一点随便吃了块煎饼开始, 差不多十个小时粒米未进, 让卓凡上来, 也不外乎心疼他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一起吃点什么才好。

“等会订个PIZZA的外卖好不好？”卓凡抱着她在黑暗的楼道里讨论。

“这时辰哪有PIZZA的店开着……”楚裳羽说到一半, 顿了下来，苦难里走了一回，几乎忘记这短短一月的沧海桑田之中，卓家已经又恢复了往日门楣，现在，卓大少这时候要个PIZZA还不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不由温和应道，“好，你决定。”

卓凡吻了吻她的额角，熟门熟路地从楚裳羽的大衣口袋中摸出钥匙来，把门打开，小小的房间抵御了外界肆意的寒风，纵然没有暖气，也有暖意盈盈。

纵然是这样，卓凡还是不由皱了皱眉：“你的公寓冬天太冷了，还是搬到我那边？我也可以不用这样几头跑。”

楚裳羽顿了一顿，抱住卓凡的腰：“让我想想，暂时先不提这个？”江瑶，我亲爱的瑶瑶，你去了哪里？在不知道你好不好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轻易安定和幸福？

卓凡也体会出她的犹豫之后暗藏的情绪翻滚，唯有轻声答：“好，你去洗个热水澡，我来弄吃的。”

楚裳羽柔顺地点点头，走进浴室去，由着卓凡叫外卖，处理他俩国计民生的大计。

浴室里，热气氤氲上来，把镜面模糊，楚裳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了一些，刘海长长遮住了眼睛，在眼窝处投下浓厚的阴影。想着这一月的风波变幻，内心无限唏嘘，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正感慨中，卓凡已经在客厅叫楚裳羽吃饭，她赶紧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拿出一点笑意来，走出浴室。

Pizza犹热，卓凡带一点笑意看着她，情意缱绻冒出一句来：“亲爱的，饭在锅里，我在床上，你从哪里吃起？”

楚裳羽不为所动：“这是个需要问的问题吗？”直接拿起桌上的PIZZA大快朵颐。

卓凡一幅早就料中的神情，摇了摇头，拿纸巾擦她微沾油渍的嘴角：“慢慢来，怎么每次都活像饿死鬼投胎？”

楚裳羽一边咀嚼一边敷衍地吻吻他的脸颊，她是真的饿坏了。卓凡索性把她环在怀里，就着楚裳羽的手一起吃着。

楚裳羽在这温度略低的房间里，似乎瞬间就找到了温暖。

卓凡抱着楚裳羽，有劫后余生的幸福满足。这一个月来，太多事发生，也让他见示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唯有楚裳羽，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在。他不由把头埋进楚裳羽的发间：“还好有你。”

“什么？”楚裳羽没听清他的咕哝。

“没什么，吃完了就早点睡吧。”卓凡看着她最近因劳累而憔悴的脸，也不是不心疼的，再顿了顿：“不想开车回去了，睡沙发成不？”

楚裳羽看看他布满胡渣的脸，竟是短短一月，少了许多孩子气，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蜕变出男人的雏形，偏头想了想：“好，去洗澡吧，我来收拾。”再自然不过地打理起杯盘狼藉。

卓凡点点头，再吻了吻她的额角，这才转身走开。

楚裳羽累到没有力气去想她和卓凡之间的种种，只是偶尔在命运的风口浪尖之上，会觉得无奈，而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日子，谁又能说的准会维持到什么时候，也许明天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从何处来，回何处去罢了。

这样想着，心头似乎又飘来阴霾，楚裳羽甩甩头，奋力和桌上的油渍做着你死我亡的斗争，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卓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楚裳羽已然躺在床上，安静的睡颜，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轻悄悄躺上来抱住她，楚裳羽在半梦半醒间咕哝了一句：“早点睡，文件明天看。”然后昏昏入梦。

卓凡明明身体已然疲惫，却还是舍不得将目光从她的脸上调开，楚裳羽睡着的时刻，仿佛小孩子，嘴角总是上扬的，纯美安静，又似乎对谁都不设防。

卓凡叹了口气，心绪烦乱，索性走到厨房的小阳台上，抽一支烟。他呆呆想着事情，烟灰蓄起长长一截也不自觉，良久才又回头望望熟睡中的楚裳羽，下了决心，拨出一通电话去，简单地说道：“是该让她知道的时候了。”对面传来答应的声音，卓凡这才挂了电话，找了床毯子蜷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的卓氏企业大楼，四处散发出忙碌的商业气息，作为卓氏总经理助理的楚裳羽坐在卓凡豪华气派的办公室外，心思恍惚，总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事情行将发生，而她毫不自觉。

果然，一通电话打破了所有人这一个月来努力恢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