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你那样叫我。”楚裳羽狠狠出声，眼泪迅速蓄积，“你个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卓凡，或者我应该叫你，施文亭？”

卓凡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他没有想到，楚裳羽就是江家资助过的那个女孩子，江瑶总是叫她“姐”，江家提到她的时候总是叫“姐姐”，各种各样的机缘将他们认识彼此的机会错过，终究变成今天这段孽缘？

“楚楚，我不知道是你。”卓凡无力地解释着，“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的讳莫如深？这就是你的难言之隐？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楚裳羽尽量控制自己的怒气，冷笑着说，“我恨我自己，居然错看了这样一个小人。施文亭？卓凡？你太下流。”

“楚楚，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卓凡着急解释道，“我正是今天要和江家有一个了断，要给你一个交待。”

“你再敢多一个这样的字眼伤害江瑶，我撕碎了你！”楚裳羽已然化身保护幼仔的母狮，“你是谁？一下卓凡一下施文亭，一下国外一下国内，一下在读书一下在做SOHO族，你让谁来相信你？这有什么可误会。”

“楚楚，这不是好机会，我们再谈谈，我会解释清楚的。”卓凡已然是在哀求她，四下里到处都是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你，现在，给我滚回雅间去！”楚裳羽一字一顿说道，“你，敢伤害江瑶，我不会放过你。”

卓凡再深深看了楚裳羽最后一眼，终于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雅间。

楚裳羽只觉得雷霆劈中了她，一切的困惑，不信，震惊，无措，屈辱，最后演化成无穷无尽的愤怒，支撑着她朝卓凡怒吼，而现在，这怒气散去，惟一的感受是手脚发软，眼泪汹涌而出，似乎有人从她的胸腔里生生掏出她的心脏，拧碎了再塞回她的手中，满手捧着都是自己的伤痛。

楚裳羽头昏脑涨地想着，施文亭怎么会是卓凡？施文亭是昨晚那个翩翩少年，和她飞奔在公路上时肆意大笑和亲吻的男子；是那个让她甘于褪下一身保护色，在17为他浅唱低吟的男子；是那个昨夜波声灯影里握她手的男子；是那个在夜深露重的半夜车顶上成全她梦想的男子，如今施文亭这名字似一张薄纸，被捅破背后的真相，惨烈到她不能接受。

江瑶，她可爱的小妹妹，不明就里沉浸在幸福中的公主，怎么会，怎么会？她和她被卓凡同时玩弄于股掌之间，卓凡应该是江家最得意的驸马，应该是留学美国正读资讯硕士的青年才俊，应该是江瑶青梅竹马，坚定不移爱着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永远不会也不能染指的王子，楚裳羽恨自己，她错的太离谱，一个费尽心机想了解的人，却原来背负她爱情中最大的禁忌。

楚裳羽扶着自己头疼欲裂的额头，勉强扶着墙壁，挪步向洗手间的方向而去，要哭也要去没有人的地方哭，楚裳羽你给我争气一点！她掐着自己手臂，直要把自己掐出血来。

楚裳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的眼泪滂沱而出，脚下踩着的，似乎不再是华美的大理石地板，而是无穷无尽的泥沼，让她脚步酸软，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虚脱。

洗手间的门近在咫尺，她终于踉跄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路过的侍者惊讶出声，她还好跌倒在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附近，若是在大厅中，免不得产生一场骚动。

“楚裳羽？”一个温厚的男子声音带着惊讶响起。

下一秒，楚裳羽落在了一个坚定的怀抱里，楚裳羽勉力抬起头来，这是张熟悉的面孔：“陆凯风。”楚裳羽牢牢抓住了他，“求求你，带我走，哪里都好，不要在这里。”

陆凯风神色极其讶然，两下权衡之后，终于选择沉默地遵从她的意愿，他试着把楚裳羽扶起来，楚裳羽的腿似乎不再听自己的命令，只能无力地用手臂攀住他，迈不出步去。陆凯风索性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把楚裳羽不停颤抖的身子裹了个严实，然后打横抱起楚裳羽，楚裳羽缩在他的怀里，用西装半遮住脸，无声啜泣。

谁能带她离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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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裳羽像失了家的孩子，坐在陆凯风的车里嚎啕大哭，陆凯风沉默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时递上柔软的纸巾，楚裳羽哭到喉咙哽咽，肿痛不已，鼻子被她拧红了，火辣辣的疼着，头更是疼的像被人狠狠揍过，头昏脑胀，头痛欲裂。

施文亭还是卓凡？卓凡还是施文亭？曾经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她的生命中重合成一个，带给她的是天崩地裂般的变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她？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柔交付都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耗尽她所有温柔和爱情的骗局，最终还要她来承受血淋淋的事实，这一切怎么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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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两个钟头，也许三个钟头，哭到再也没有力气了才终于停止。陆凯风体贴地把纯净水放到她的手心，她抽噎着喝了两口，又埋头不语。

楚裳羽不语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话，而是无话可说，她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失去控制，在人前这样放肆哭泣。而陪着她的，几乎算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陌生人。回想起来，陆凯风似乎总是在她生命中最狼狈最危急的时刻出现，见识过她所有的伤痛和尴尬。

“要不要吃点什么？”陆凯风体贴地问。

“不用。”楚裳羽艰难出声，又粗又哑，她自己听来都惨不忍睹，而她的肚子却出卖了她，“咕”的一声，楚裳羽唯有更尴尬地低下头去，不敢抬头看陆凯风的脸色。

陆凯风却自顾自地说：“你不饿我可饿了，刚才本来是去吃饭的，这会我的肚子可唱上空城计了，楚小姐赏脸陪我吃个夜宵？”

楚裳羽知道，此刻自己若还是矫情，那简直该遭雷劈了，忙不迭点点头，陆凯风的车缓缓开出。

车停在一家粥店门口，十点来钟，已然是打烊的时分。楚裳羽埋头由着陆凯风带她走，粥店老板亲迎出来：“陆少，怎么这时候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陆凯风点点头，客气了两句，老板就把他们两人带上二楼包间，弄饭菜去了。

菜色以夜宵而言，算是很丰富，蟹黄包，虾饺，水煎包，另有四色小菜，配着皮蛋瘦肉粥和清甜的紫米薏仁粥，楚裳羽以一种几乎疯狂的姿态在扫荡桌面上的食物。她饿了，像整个人都被流走的眼泪挖空洞了那样无比饥饿，“化悲愤为食欲”成为楚裳羽此刻行为的最好注解。

似乎一场撕心裂肺的哭泣后，她需要更多的食物来积蓄能量面对自己生活中的重重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