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彩喜欢你, 而我讨厌她。说白了，我就是为了报复她才接近你，既然她已经转学了, 那么......”危霓顿了顿, 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也不用再继续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易笙身体僵住, 清冷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你什么意思？”

危霓背对着易笙, 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可她能想象出他知道自己被戏弄后的愤怒，那种冰冷，她不敢看第二次。只是却由不得她。

易笙强硬地板过她的身体, 试图冷静沟通：“看着我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 —”危霓抬头, 直直对上易笙的眸子, 眼神冷漠又陌生：“我不想再和你玩无聊的游戏了。”

易笙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陪他很无聊。

她也说过陪他虚度无聊的时光。

如今, 他分不清，哪句是真, 哪句是假。又或许，从来都是拿他消遣。

其实他一直，无法抗拒的是她的眼睛。他总能从里面看到自己，即便她经常撒谎，她的眼睛依旧会清澈地映出他的影子, 所以他从不介意那些小把戏。

可现在, 他无比讨厌自己能看透那双眼睛里的冷漠。

只有冷漠。

可悲的是, 他依然想解释：“妮妮, 我没想过陪你玩游戏, 我......”是认真的。

“那很好啊，你也不必觉得被我骗了, 毕竟你又没有真的喜欢上我。你这么生气，难不成，你真对我有意思？”危霓嘲讽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像刀子刺在心上：“可我不喜欢你这么无聊的人。”

握住她肩膀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仿佛想握紧什么，可看到她吃痛的表情，他最终只能，颓然地放下。

第一次，痛到无力。

无力愤怒，无力再追究什么。

只是，他是易笙，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应该是骄傲的。用尽所有力气挺直脊背，他不再看她，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维持他摇摇欲坠的自尊：“你以为你是谁。”

他转身走得决绝，所以没看到，身后的人一时腿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终于，结束了。

*

好像生活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回到以前的样子。

时间似乎变得没意义了。

一旦没什么事做，就会显得很闲。以前危霓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无聊，但好歹自在。如今却觉得，即便没有任何规矩束缚她，她依然觉得不自由。

心被束缚了，做什么都被套了枷锁。

但，总要往前走的。

最先感受到危霓变化的人是高晓薇，一开始她怎么问都套不出话来，直到某天晚上。危霓抱着一个画本，突然失魂落魄地说她不能再找易笙了。

她说：“老高，你说得对，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见惯了老大意气风发的一面，见到她那副被人抽了魂的模样，她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那之后，她便不再问了。

而危霓又把爱妃接回了学校。

“爱妃，以后朕独宠你一人。”她抱着白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撸毛。这几天，她经常这样安静地坐一晚上。

什么都不想去想。

一周后，林正哲又找危霓谈了一次，叮嘱她好好学习。而危霓依旧油盐不进，他叹息了声，没再管她了。

后来学校里不知怎么盛传起了危霓和易笙分手的流言。有同学传到危霓耳朵里，她先是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解释：“没在一起过。”

所以后来流言演变成了危霓倒追易笙失败。

就这样吧。

本来她的名声就不好听。

浑浑不知天日的日子过了半个月，高晓薇看不下去了。一天傍晚放学她硬拉着危霓出学校散心，结果危霓说饿了，于是她们只能先找个地方吃饭。

没想到碰到了林鸿。

“嗨，好巧，你们也是偷偷溜出来吃饭吗？”林鸿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自那日危霓和他说不要再找她后，他就真的没再打扰她。

这次纯属偶遇。

他也听说了学校里的一些流言，虽不知危霓和易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其实很开心。因为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那就说明他又有希望了。

高晓薇诚实地说：“不是，我们是正经请了假的。”

“......”林鸿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没问题。”高晓薇扭头看危霓，见她又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她手臂：“老大你要吃什么？”

危霓回神，轻笑道：“都可以。”

她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上次期末考试请易笙吃饭，也是在这家店里。

那时候，多开心啊。

林鸿主动找话题说：“我听说这家店的招牌菜挺好吃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高晓薇：“确实不错，我跟老大来过好多次啦。”

危霓这才注意到林鸿在她对面坐着。她蹙了蹙眉，即使心里不欢迎林鸿，但见他已经坐下了，她便没说什么。

只是吃饭的时候一直保持安静，偶尔高晓薇提到她，她才敷衍地应和两声。

其实她明白高晓薇的意图，但她并没有多难过，她只是太无聊了。

林鸿见危霓不怎么搭理自己，心里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问高晓薇：“你们等会回学校吗？”

“当然，我们还要上晚自习的。”高晓薇说。

危霓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完了。你先回去吧，我到处走走。”

“可是.......”高晓薇话还没说完，女生的身影就已经跑出了店内。

“我去看着她。”林鸿见状跟着起身，还不忘跟高晓薇说：“单记我账上。”

危霓突然跑出来，是因为她刚刚透过玻璃窗看见了路边的易笙。然而到了外面，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她这是在干什么，看见了又怎样？

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危霓站在原地不知往哪边走。

这时，林鸿跑到她身旁喊她：“危霓！”

危霓不想理他，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谁知林鸿一直跟着她，她有些烦，说话的语气有点重：“你不要跟着我。”

“危霓，你是不是讨厌我？”林鸿看向危霓，稚嫩的脸蛋上难得的全是认真严肃的表情， “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你如果因为我是林彩的弟弟而迁怒我，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危霓看着林鸿，过了好一会才摇头，“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迁怒你。”

并不是放下了过去，而是不想再继续计较了。

保持距离已经是最好的状态。

林鸿依然执着地问：“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

危霓看着他困惑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羡慕他和林彩。很显然他们被保护得很好，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林正哲曾有过一个妻子，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我不需要朋友。”

“那男朋友呢？”有的话就这样突然的脱出而出。

“什么？”危霓以为她听错了。

林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鼓足勇气说：“如果.......如果你和易笙分开了，那你能不能......能不能考虑......”

“不可能。”意识到那种荒谬的可能性，危霓直接冷漠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林鸿显然没想到自己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拒绝了，他愣了一下，懵懵地问：“为什么？”

危霓只觉得无比嘲讽。

这就是报应吧，可她已经不想再报复谁了。

她避开林鸿的目光，微微嘲讽的语气：“你去问林正哲，我希望他能告诉你真相。”而真相往往都很残忍。

林鸿没有再跟着危霓。

危霓也没心情再四处闲逛，她准备回学校，抬头却看见易笙从对面的大药房里走出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等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易笙已经离开了。

生病了吗？

好像不关她的事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寝室，危霓走进宿管阿姨的休息室，抱起往她身上蹭的白猫，喃喃低语：“爱妃，我看到他了。”

后来就没看到了。

刻意避开一个人的时候，确实见不到。

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就到了五月底。

高考前两周，高晓薇说高三的学生在拍毕业照，问她要不要去拍两张照片，危霓笑着拒绝了。

不过，偶尔在学校各处看到穿着校服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在取景，她都会下意识地去找那个人的身影，只是没找到过罢了。

很快就到了高考那天。

危霓即便不怎么关注高考的事，也抵不过学校的重视。所以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氛围，突然觉得很庆幸，易笙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危霓在家里收到高晓薇的电话，问她去不去参加高三一班的告别会。她想了想，依旧拒绝了。

既然已经没了交集，就不必再有任何牵扯。

— —

某包厢。

杨俊一看高晓薇低落的神色，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她还是不肯来吗？”

高晓薇无奈：“老大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借口。

杨俊走向坐在角落里的男生，斟酌着用词：“阿笙，她......”

“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易笙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算是为自己的提前离场赔礼道歉。

他本就是个不怎么社交的人，所以即使提前离开，也没人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女生忍不住失落，原本以为这是自己能将心中爱意说出口的最后机会，奈何那人连半点希望都不留给她们。

杨俊和高晓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想让两个人真的就这样散场，所以想借着告别会解开两人的误会。谁知一个不肯来，一个提前离开。

再怎么觉得可惜，也只能无奈地面对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