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堇风的手满是鲜血，滴滴答答得落在地上，可整个人的气息仿佛有平稳了下来一样，扭头示意沈竹心过来。

沈竹心挪着很小的步子走过来，整个人像是瓦瓮里的鹌鹑一样。

江堇风扭头冲她一笑，森白的牙齿在月夜中闪着寒光，透着一股诡异至极的美丽。

沈竹心的心一滞，江堇风越是发狂，对她越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喜欢赵北棠是不是？”

江堇风漠然发问，无论是那次沈竹心出言嘲讽秦宿雪，还是在马车上的支支吾吾，他隐隐约约得猜出来沈竹心的心意。

留在自己身边，不过是想和赵北棠多待一段时间罢了。

“啊？”

沈竹心的语调上扬，带着强烈的疑问，她不知江堇风突然说这个干嘛。

“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他们二人情意绵长，子嗣丰茂吧。”

“去买堕胎药”

“待我魔气恢复，赵北棠归你，秦宿雪归我，咱们俩都能心想事成。沈仙子，你觉得如何啊？”

江堇风语气平淡得说道。

沈竹心惊得说不出话，瞳孔直打颤，结结巴巴得说道:“你…你喜欢秦宿雪？”

不，怎么可能呢？

沈竹心觉得自己看了个假原着，他明明是喜欢那个苏婉儿。

“你才看出来吗？”

江堇风拿出帕子甩了一下，冬日的空气干燥，手帕起了静电，滋啦得一声。接着他便用帕子仔仔细细得，擦拭着自己沾血的手指。

沈竹心的心沉到谷底，艰难得说道:“你怎么想的…。你和秦宿雪，你们俩个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江堇风沉沉的眸子，看不出光芒，掩盖在白罩后面，覆住了眼里的阴鸷。

即便是秦宿雪嫁人有孕了，他如今也不在乎，只要最后的结局是他就行。

不过，孩子确实是个羁绊，必须除掉。

“可、可打胎药对身子不好，怕是以后再难怀孕了，而且…”

沈竹心虽然心里难过，但是也知道若是下药，便是没有道德的。

“而且什么？”

“秦宿雪身子坏了，我会用灵丹妙药给她好生养着，最后一丝后遗症也不会有”

“孩子没了”

江堇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会和她再有孩子”

“若是再难有孕也不要紧，我本就讨厌孩子，咿呀乱叫的，本就是个累赘。她若是喜欢孩子，抱养一个就好了”

若是秦宿雪再伤心没有自己亲生的骨肉，那他便杀尽所有的幼童，让普天之下再无孩子，也就不会伤心了。

“这显然是两全其美的事，沈仙子，到时我血魄剑大成，放你和赵北棠双宿双飞，再给你魔尊座上宾的地位，好不好”

江堇风缓缓贴近沈竹心，浑身冷冽的气息似有似无，在黑夜中格外蛊惑人心。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是真的爱她”

沈竹心最是受不了好看的少年低声祈求，本是心神荡漾，却又听见江堇风又一次的表白。

秦宿雪，犹如一根刺一样，在沈竹心的心中增生。原主的死的间接原因就是秦宿雪，自己这么干了，也算是了结原主的夙愿。况且，自己的任务本就是为难秦宿雪的。

沈竹心暗暗想着，竟然说服了自己。

江堇风见沈竹心不回答，心下一沉。慢慢得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检查一下力度，看看是不是能直接捏死沈竹心。

“好，我答应你”

沈竹心眼眸笑展，虽然心中是不愿的，但是江堇风从未这么低声下气求过自己。

“我买了堕胎药，你会开心吗”

“当然”

江堇风不解她为何这么问，这女子怕不是在山洞中被自己虐傻了吧。

“嗯，你开心就好”

若是江堇风开心了，是不是就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话，还能顺便完成任务。

沈竹心转身出了门，这座郡城尤其繁华，街边小摊数不胜数。

＊

“姑娘，一看你天生丽质，吐气如兰。要买什么药吗？老道这里什么都有，蟑螂药、老鼠药，还有治湿疹的，您需要些什呢呢？”

沈竹心看向眼前独眼跛脚的老道，穿着一身老刘的道袍，倒是有股世外高人的感觉。

“有没有、堕胎药”

沈竹心小心得开问，那老道笑容满面得应了，掏出一把被红纸包裹的药粉袋说道。

“这药至烈至强，这三包下去，别说前三个月胎不稳的时候，就是大月份的孕妇，也得引产”

“好，那我就要这个”

沈竹心只买了一包，想着秦宿雪还没显怀，应该是胎位不稳。若是太大的剂量，伤了她的身子也不好，一包便好。

＊

明日就要回苍穹山峰了，秦泠泠最近心情总是不好，可能是孕期焦虑的原因，导致她干什么都病恹恹得，直到夜深才回来。

客栈大堂中又点着一盏暖光的橘灯，桌前的黑衣少年坐在椅子上，静悄悄得，没有一丝声音。

秦泠泠见了江堇风，心头的苦涩感，便更加重了。想忽视江堇风，直接上楼，却被江堇风叫住。

“秦师尊，怎么走得那么急”

秦泠泠脸部抽搐了一下，回头道:“夜深了，太过疲惫，便先回房了”

江堇风冰冷的语气微颤:“秦师尊，明日便要会苍穹山峰了，你该如何处置堇风？”

“禁闭、辟谷、或是凌迟于青羽台上”

秦泠泠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幽幽得看向江堇风:“人总该为自己犯的错事，付出代价”

即使一时片刻，自己杀不了江堇风。但是终究还是留不了他的命，他手上的血太多了。

“是啊，秦师尊，堇风本就是罪无可恕”，只不过他不需要和秦宿雪一般明洁高雪，他要秦宿雪与他一起永坠地狱。

江堇风嘴在笑，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秦师尊，谢谢你送堇风的拐杖，这碗糖水糯圆，是堇风特意为您做的”

“不必了”，秦泠泠起身上楼。

江堇风垂下头，语气微怨:

“秦师尊，是不是觉得堇风太脏了”

“看看堇风的手，都是为了给秦师尊做饭烫伤的。秦师尊，当真如此狠心吗？”

江堇风举起刚才自己发疯砸灶台的手，如今缠上好几层的绷带，举起手示意秦泠泠来看。

“唉，不是”

秦泠泠看了那双伤残的手，叹了口气，走下楼梯，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小圆子说道:“日后，不必再做”

“嗯，最后一次”

江堇风看不见，但是他能听见勺子刮碗底的声音。这糖水糯圆中，混了至烈的堕胎药，说是服下便可见效。

碗很小，汤圆也不多。

秦泠泠不得不承认的是，江堇风手艺不错，浅浅得吃了几口后。

秦泠泠抬头看向江堇风，感觉他嘴角有些僵硬，那祈求她来时的笑意挂在了脸上，气氛有些凝重。

江堇风攥紧那红色的药粉纸包，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哑声问道:

“秦师尊，你感觉如何啊？”

“挺好的啊”

秦泠泠觉得江堇风奇怪，是不是又犯病了，这表情说不出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