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赵文虞：“你有糖尿病吗？”

他摇摇头。

昨晚约了杭州最着名眼科医生，赵文虞到医院看病，严格保密着，陪在他身边的杜杰、张猛、周惠敏都静静站在他身后。

“高血压或者脑病呢？”

“你的头疼不疼？”

“不疼。”

眼科医生表现出匪夷所思神情，他为赵文虞检查巩膜、视网膜、水晶体，没有任何异常。

“奇怪！”

医生离开仪器，对张猛说：“我工作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视神经没异常，其他部位都没异常，他怎么能看不到。”

张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昨天买水果回来，赵文虞就看不到，昂贵的奔驰车还被偷走。

医生问赵文虞：“你眼前什么样？”

“白花花一片。”他揉了揉眼睛：“只看到白。”

医生苦涩摇摇头，小声对张猛说：“一般失明的人，眼前都是黑的，他很异常。”

眼科医生束手无策，张猛又带着赵文虞去脑科看看。

如果脑袋里长瘤，也会造成失明。

要是脑有病，可以手术。

做完脑CT后，医生看着片子。

“没有任何异常。”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检查不出任何病，赵文虞失明看不到。

回到酒店后，周惠敏扶着赵文虞上卫生间，当她看到滴在马桶边缘的尿液，特别是他张口要水喝。

周惠敏不敢想象，以后赵文虞一直失明，她要照顾眼前男人几十年。

“我去看看孩子。”周惠敏说完这句话，开门出去。

午睡的时候，赵文虞在噩梦中惊醒，他拿出手机打给张猛和杜杰，因为周惠敏中午并没有到房间。

他的肚子有些饿。

张猛拿着一些吃的喂他，告诉赵文虞：“手机已经调好，我的电话号你直接就能打通，在第一个，不用找，不论什么时候，接到你电话我都会过来。”

杜杰嘴里唠叨着：“咱这周大姐也不管你，她不知道你中午没吃饭吗？”

“或许是怕了吧。”赵文虞苦涩摇着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还不是夫妻。”

“我有这个心里准备。”

杜杰透了几个毛巾，给赵文虞擦了擦脸，他说着：“咱们的《大佛普拉斯》还要拍，不能告诉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不然这部电影就会黄摊子。”

“我已经看不到，怎么能继续导演这部电影。”赵文虞挥动着双手，发泄心中的气。

张猛扶着他去卫生间：“你不要说这些话，只要告诉我怎么拍，我告诉杜杰，有我们在，《大佛普拉斯》这部电影能拍完。”

杜杰附和道：“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人不知道。”

“还有42场戏，一天拍一场，42天后，《大佛普拉斯》也能拍完，剪辑电影时，我和张猛都在。”

赵文虞内心很受感动。

“文虞，不要轻言放弃，我打电话约了神经专家，让他给你看看。”张猛安慰他。

……

夜晚。

周惠敏小心翼翼收拾着行李箱，她准备明天回香港。

“阿妈身体不舒服，明天我要回去看看。”

“嗯。”赵文虞明白她的心思，也不阻止，更不会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4月24日。

周惠敏带着孩子和奶妈，乘坐早晨的出租车离开酒店。

张猛和杜杰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切。

特别是杜杰，周惠敏的离开，对他内心触动最大，甚至影响到他如何看待曾莉。

杜杰在心里想，如果我也失明，曾莉会离开我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拿出手机打给曾莉。

听到久违的声音，杜杰说：“我们分手吧，感觉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这是冲动，也是深思熟虑的，在打电话的杜杰，想到一个词：戏子无义。

此时赵文虞最需要周惠敏的照顾，在他失明的时候，这个平时表现出义无反顾的女人，就这样抛弃她说过爱的男人。

曾莉在电话里问：“你是喝醉了吗？”

“如果我瘫痪了，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杜杰问。

张猛就在旁边听着，他一句话不说，周惠敏的离开，对他触动也很大。

怎么可以这时候离开？

不说赵文虞对她掏心掏肺，最起码做到许多付出。

电话另一头的曾莉沉默，她无法回答。

杜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挂断电话。

张猛拍了拍他肩膀：“人呀，就是这样，如果周大姐失明，不知文虞会不会离开她，不过文虞不会这么快离开她，太绝情了！”

……

失明后的赵文虞，耳朵特别好使，听到出租车发动声音，他知道周惠敏和孩子已经离开。

拿起书桌上的胸针，这是蓝色闪电样式的，他和周惠敏在一起不久，她送给赵文虞的。

左手紧紧握住胸针，他感觉到疼痛，鲜血顺着手滴落在地毯上，赵文虞的左手举起，带着血腥味的鲜血，滴在他的眼睛上。

“忘记！”

“忘记！！”

张猛开门进来，看到赵文虞脸上的血，以为他碰到的，听到开门声的赵文虞，手松开，胸针掉落在地毯上。

“你怎么这么傻，这种女人不值得。”

赵文虞笑了笑：“我寻思血祭下。”

张猛让服务生拿医疗箱，给赵文虞包扎伤口，白色纱布缠在他左手上。

赵文虞调侃着：“我还有钱，账户里有几百万美元，百老汇、DVD分成，《了不起的盖文比》版费，一年有几百万美元，大不了雇几个保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我还帅吗？”

“你说我给富婆按摩，是不是也能糊口。”

张猛笑着说：“你这不是想按摩，你这是想富婆。”

杜杰买了一副新墨镜给赵文虞戴上。

赵文虞问：“好看吗？”

“好看。”

杜杰眼中流下泪水：“别摘！就你戴着好看。”

认识五年的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出来。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

《大佛普拉斯》继续拍摄，已经休息4天，再推迟拍摄，剧组工作人员就会怀疑。

张猛站在赵文虞旁边，扶着他走进片场，小声在他耳边说：“小心脚下，你戴着墨镜，别人看不出来。”

崔文绣走过来问：“导演您喝点什么？可乐、咖啡、茶、还是果汁。”

“可乐，要凉的。”

张猛牵着他的手，就像情侣一样，另一只手牵着小黄梨，如今它也有用处，可以充当导盲犬。

“导演，大佛已经准备好。”

“您看看。”

张猛小声说：“道具师过来问大佛，你心里咋想的？”

“要金光灿灿，佛祖也要金身，不然没人拜，小黑和小白去道观，神像都落灰了，这行成反差。”

“明白”道具师点头。

张猛在旁边偷笑，这些人没发现赵文虞已经失明，这样搞还挺有意思。

拍完这段戏后，赵文虞刚想拍手，想要说拍的不错。

张猛说：“唐墕笑场了，你要等我说完你总结，我再传递给杜杰。”

“嗯，就这么整。”

赵文虞开始为盲人拍电影付出代价，每天要拍摄的戏，就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脑袋里一样，他看不到场景还有灯光，也看不到演员表现如何。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绝对不能动摇。

4月28日。

下午。

杭州的秘书到片场，他要找赵文虞。

“赵导演在吗？”

张猛应一声：“谁找？”

秘书手里夹着包，笑问：“你是赵导演？”

“我不是。”

“不是你搭什么话。”

杜杰看到有人开着奥迪车找赵文虞，他扶着赵文虞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像哼哈二将。”秘书伸出手：“综合一处的。”

“5月3日，上午。”

“布政使陪同高层领导到片场视察，你们这几天要准备下。”

张猛瞬间就慌了，高层领导要过来视察，如今赵文虞失明，这可要出大事。

“丁处，能不能不让高层领导过来视察，我们这拍电影的，片场很乱。”

“行程都定好了，你说不视察就不视察，杭州为这次准备多大，你们搞什么特殊。”

张猛这心拔凉拔凉的。

“怎么办？”他小声问赵文虞。

“一切如常。”

“我们会准备好的。”赵文虞笑着说。

“还是赵导演，你这两个助手就像愣头青。”

丁处坐着奥迪车离开，《大佛普拉斯》剧组继续拍戏。

这些日子，张猛和杜杰掐着日子算，想尽快拍完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