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杀猪刀

“来啦？”

“来了。”

“今天可以，没忘。”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记在本子上，有点害怕......”

“哎，害怕就对了，这本子就是为了让你们害怕用的。”

姜沐霖微微一笑，随后胳膊扬起，袖口里掏出一个带着玻利屏幕的仪器，巴掌大小，两侧的软树脂结构，几乎跟吴钩的那块其检测装置一模一样。

显然它们的功能也完全相同。

“手伸出来。”

“姜......姜师傅要做什么？”

“行了，反正不是打手板，伸出来就是，别跟个小姑娘一样娇滴滴的。”

吴钩的目光迟疑了一瞬，随后将右手交了出去。

但实际上，他心里对这一出早就有了准备，只靠炁门道天的反应来试探毕竟不够准确，姜沐霖总有一天会掏出真正的炁检测装置来。

他在姜沐霖的指示下，食指和拇指轻轻摁在两片软树脂上，随后微麻微刺的电流感再度传来。

一个简单的回路搭置完成，吴钩体内的炁产生躁动，和仪器里的相互结合，就要汇成一道湍流。

然而他眼中的神色沉如皑雪，那躁动流窜的炁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部分，悄无声息地。

所谓炁，本身就是一个时刻变化的人体动态指标，类似血细胞含量一样，测试者主观压制的话，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不声不响地影响测量结果。

但吴钩只压下去了一部分，一小部分。

一来他需要在姜沐霖面前展现出一定的实力和天赋，以便后续发展。二来，做得太过也可能被发现自己动了手脚。

只见那块玻璃屏幕内，不断跳转的阿拉伯数字终于停下，停在了一个让姜沐霖惊出半声的水准。

6.58。

他上一次试探吴钩，得出的答案是最多2出头。

到现在为止，不过一个六擂打了大半的时间，涨幅不得不说恐怖，比当年李瑛红炁电水平的变化还要夸张。

但这段时间里，吴钩的武术水准同样大步提高，还得了自己一粒半的练功用五行丹。

照理说，那丹药是只有在亲传弟子实力有了一个大阶段的飞跃，他才会给的稀罕之物，对于炁的提升确实显着。

再加上吴钩原石的身份，倒也勉强能算合理，只是优异到过分。

姜沐霖沉吟两声，随即开口问道：“你这些天，自己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嗯......”吴钩一时间没能给出回答，他一只手指摁着脑袋努力回忆，半响才又了答案，“就......好像就从开六擂那段时间起，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身子一会暖和一会凉快，但不论哪种都不觉得难受，很舒服，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了以后整个人的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世界都是透明的一样......吃了姜师傅给的丹药那两天，格外明显。”

“那我这粒五行丹，倒算是没有浪费。”姜沐霖一根指头抵着下巴，极难察觉的喜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但就算这个水平，你和那山崎龙一之间的炁仍旧存在不小差距，这是伱的劣势。”

“不过呢，炁这个东西最好不要偃苗助长，灵丹妙药用多了有没有副作用我也不知道，离第五擂还剩下些时间，这中间你的炁还能涨多少，看运气吧。剩下这几天我也不跟你讲拳了，基础的东西你一点就透，现在已经没什么可讲的，这样吧——”

他粗粝的手指一扬，点向不远处一台早就放好的仪器。

“这是块特化的记忆芯，里头记录的是我早年的武术见识，做过调整，你读进去，会成为那意识的对手......没有危险，但一旦失败，也会让你体验一回伤残和死亡的恐怖，做好准备。”

吴钩眼神一动，他也不傻，姜沐霖说得好像自己是临时起意一样，但这东西早早地就放在了这里，说明他是早就决定好了。

姜沐霖，习武弄权者，不拘小节、不意外名，对外严格、对内护短。

哪怕没有山崎龙一的因素在内，他也是把吴钩看作了必然加入自己形意门的种子，非常不希望他在第五擂中败北。

“谢谢姜师傅。”

少年神情浮动，他身子微微一抖，看着似乎是想要行大礼，却又想到了姜沐霖先前的劝阻。

“多说无益，你把这个山崎龙一给我打赢咯，才是谢谢。”

姜沐霖背过身，宽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头，只剩最后一句话在吴钩耳畔回荡。

“这玩意你用过一次，自己耍，不要勉强，最晚天亮前收拾好，全部放回原位。”

吴钩望着那个消失的身影直到最后，心底里头不由地泛上一股莫名酸楚。

上一世这位影响他一生的老师也是如此，对于身边亲近之人的帮助，打破规矩什么的，从不吝惜。

直至忠骨埋入黄土之日，皆是如此。

电流的刺耳响声顺着一根根线缆通向铁皮头盔，记忆芯中的意识凭借炁与电流的作用，接入吴钩大脑。

他闭上眼，一道道绚丽的光线将视野完全包裹，最终只剩下一整片刺眼的白色。

等到那充斥整个世界的亮色暗淡下来，吴钩身处的，已经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深山。

天空碧蓝，一缕一缕的阳光下坠，被深绿色的叶片切碎成一地波浪般的形状，泥土和植物将空气滤出一阵清香。

不远处是个简单的木头房子，成捆没有经过修剪的圆木堆垒成墙壁，屋子背后溪水潺潺，尾鳍摆荡的游鱼穿过一缕缕透射水下的样光，宛若空悬。

这里，是姜沐霖曾经生活的地方。

鞋底蹭过草地的声响传过吴钩耳畔，他一扭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背竹楼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寸头、麻布短衫、竹编拖鞋，瘦削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立体。

这看着脸可不圆，脖子也不短。

“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吴钩不禁感叹。

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放下了背上装满土豆的竹篓，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瞬间爆散出骇人的精光。

吴钩双腿一沉，神色凝重。

和壮年时候的师父对战，这可是上一世他都没有过的待遇。

老实说，他有些兴奋。

并且，想要攀爬上贪武的第一层塔，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武术的提升，到了深处从来不是靠讲就行的。

得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