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她是在与这个疯子皇帝斗智斗勇，不敢分神。

倘若分神，让皇帝得了喘息之机，他可能就能寻思过味儿来了。

她必须得连珠炮似的攻击，才能让他心思越发混乱，顾不得侮辱她。

于是她急忙收摄心神，暂时忘记阿父，继续质问皇帝：“就算是戾帝逼你，那你也可以反抗啊！”

“反正你现在终究都已经推翻了戾帝，夺了他的江山，那就说明你当时已经安了自立为帝的野心了——那你当时索性就为了保护阿颐，与戾帝撕破脸好了！”

沈清颜一句不停的质问，将李衍给猛地推回了往事。

那一段，他不想回顾，甚至刻意在回忆里按着自己的心意进行修改和矫正的往事。

他嗓子好干。这也是服用丹药之后的后遗症。

每次服丹之后，总要饮大量的水才能解渴。

他用力地咽着口水，癫狂地摇头：“不是，你说错了。朕当时没有安什么野心，朕不是想自立为帝，朕是，是为了夺回阿颐，才不得不发兵，推翻戾帝的！”

他说完便又再立即自己否定：“也不对！”

“朕是，朕是为了天下百姓！戾帝荒淫无道，天下苍生涂炭……朕身为宗室，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祖宗创下的江山基业变成这样呢？”

“所以朕为百姓请命，朕将李匡推下帝位，就是为了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李衍这话说的，沈清颜都快要反胃了。

亏他说得出口！

他也不看看，他登基三年以来，这天下又变成什么样了！

便说宫里，说他自己吧！不理朝政，搜罗采女，只为他自己炼丹，寻求长生不老！

李匡虽然也不算什么好皇帝。可是李衍还比不上李匡呢！

这天下，如果不发生三年前那一场变乱，那这宫中、还有百姓的生机，也许还能好一点。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李衍登基，容隐只手遮天，那她父兄便都不会死。

她怒极反笑，凝着李衍的眼睛。

“若是圣上心怀天下，那便更应该真刀真枪地跟戾帝干！就更没有必要，送阿颐一个弱女子入宫当棋子了！”

“瞧，圣上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自圆其说呢。”

“圣上就承认吧——圣上就是牺牲了阿颐！圣上根本就没有那么爱她！”

李衍被沈清颜激得脑中更乱了。

他突然野兽一般狂吼起来，伸手一把捏住了沈清颜的脖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样逼朕！”

“朕也不想的……可是朕没有别的选择！”

在他眼前，沈清颜的脸与他记忆里的容颐，渐渐合二为一。

她们都是这样明明柔媚，可是那眼底却是冰凉的，甚至藏着恨，以及嘲弄。

她们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相信她们自己看穿了他！

可他是男人啊，他是她们的主人！他怎么可以被一个小女子看穿！

他手上力道重又加大：“你竟然敢这样逼朕，你就该死！”

沈清颜最后尝试一遍唤灵符。依旧失败。

她的喉咙被扼住，无法呼吸，她眼前渐渐发黑。

她听见布帛碎裂之声，她知道是李衍撕碎了她的衣袍……

绝望，如暗夜里无边无际的海水，涌上来，吞没了她。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呐喊。

“——容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