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清颜的眼睛，李钦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只好垂首：“……是世子阿兄先出门上马，等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

沈清颜并不意外：“所以，你没看见。”

她忖了忖，又问：“那是谁第一个说，看见白鹿了的？”

李钦无言以对。

沈清颜一双眼如透明的琉璃，紧紧凝视着他：“你说啊。”

李钦只好讷讷答：“……是听见帐外有人喊，然后世子阿兄就冲出去了。至于具体是谁，我在帐篷里，也没看见。”

沈清颜静静看着他：“……是吗？”

凭她与他这么多年的相识，她看得出，他在撒谎。

李钦急切地握住沈清颜手臂：“岁岁，你不信我？”

沈清颜抽开手臂，摇摇头：“我信不信你，都不要紧。关键是这门外的宗正司、大理寺他们肯不肯信你。”

她想想，还是轻叹口气：“你便如方才对我说的那样，对他们也一口咬死，那他们也都拿你没办法。”

“毕竟，那么多人都说看见了白鹿……而你又远远落在后面。等你到时，世子爷已经坠崖了。”

李钦却更慌了，想要捉住沈清颜的手：“岁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终究还是不信我，是么？”

沈清颜又退后一步：“这些年世子爷是怎么对你的，我都亲眼见过。所以我也觉得，他该死！”

“若我是你，等我长大，我也会设法弄死他！”

“所以这件事，你本不必瞒我！我来问你，又岂是来害你？”

李钦便是一颤，“岁岁，你听我说！”

沈清颜摇头后退：“容隐做主，叫世子爷收了清佚为书童。将来……你善待清佚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岁岁！”

李钦惊得急忙大步奔上来，从背后猛地将沈清颜抱住。

“你别生我的气……”

沈清颜忍不住蹙眉，用力想要挣脱，却做不到。

她之后尽力将身子绷直，在他怀抱中与他竭力保持距离。

“冬郎，你我都是背负着仇恨的小孩。如今我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该做的事。”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立场。我们彼此，便都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是。”

她顿了顿，按住自己心里丝丝绕绕的难过。

“或许我今日就不该来。”

“冬郎，我今日才发现，你已经长大，用不着我再帮衬着你了。”

许是因为从小相识，他便是那样忍辱负重的模样，她又是当姐姐的，骨子里的保护欲，让她忍不住保护他，看顾他。

明明他比她大，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是她给他出主意，帮他收拾烂摊子……

可是时到如今，真的全都不用了吧。

“不是！”李钦将手臂收紧，“岁岁，我要你一辈子都看顾着我。你不能不管我……”

“如果你都不管我了，那我这一辈子……又是为何而活？”

沈清颜摇头：“你说的不对。你我相遇那年，我八岁，而你都十二岁了。”

“你十二岁了，还不知道为何而活么？”

“所以，你尽管按着你十二岁之前的心意去活就好了。”

李钦心内骤痛，将手臂收得更紧：“可那是不一样的！”

“十二岁之前，我还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或者说，我只是为了我阿娘活着，为了给我阿娘报仇而忍耐下来。”

“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人为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直到遇到了你，我猜知道，我想活下来，为了我自己而活下来。”

“因为我未来的日子里，有你！你才是我真正想活下来的意义！”

沈清颜轻轻勾起唇角：“可是冬郎，你现在已经有薛红缨，你已经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