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看都没看李衍。

李衍心内不妥帖，自己从宝座上起身，走到陛阶前蹲下。

“五郎啊，你剿灭三十六家叛臣，就有大臣上疏，为你请封为王。”

“寡人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只是，朝中那些老顽固你也知道的，他们非抓着你是宦官的身份不放，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宦官封王的例，这便横扒竖挡不让……”

容隐依旧不抬头，只等着李衍自己将话说完。

李衍终究沉不住气，叹口气道，“五郎，寡人答应你，这次等你回来，朕一定力排众议，封你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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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终于都许诺完了。

容隐这才不慌不忙仰头看他，露出少年一般的淘气，“圣上说真的？”

容隐这样的笑颜，最像容颐。

李衍呆呆看着，霍地起身，“寡人向阿颐在天之灵起誓！”

容隐终于从陛阶上起身，抬步走上金台，立在李衍身边。

“圣上既想收慑宗室，奴婢倒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李衍眼睛登时一亮，“当真？”

容隐说着凑近李衍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衍惊得目瞪口呆，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容隐。

“五郎，这真的可行？”

容隐两手握于袖中，淡然垂眸：“自然可行。”

“若此，既不用出兵震慑，劳民伤财；又不用耽误了奴婢在宫里侍奉皇上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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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隐黄昏回到易老阁，沈清颜吹着手指头进去奉茶，小心地观察他的神情。

啧，他竟又不是头午那般生气的模样了。

也不知他后来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叫他眉眼都轻松舒展了起来。

便连看见她，竟然也没有如预想之中的冷眉冷眼，反倒吩咐她：“手既有伤，便不必你奉茶了。”

承和立时过来，结果她手中长杓。

沈清颜看承和动作这样利索，都忍不住怀疑，承和是不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既然不用她奉茶，她也不能在一旁干杵着。

她便起身告退。

容隐却盯了她一眼，“过来。”

他既不用她奉茶，却非但没容许她走，反倒让她过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当然沈清颜也只敢心内腹诽，脚步还是乖乖向他走过去。

她在他竹榻前二尺停下。

他却还是盯着她，明显是等着她再靠近。

她忍住叹息，只好一直走到他面前。

他这才满意地伸手，却是抓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想说承和还在呢。

她的话没说出口，可是容隐却是读懂了。他眉眼间极快滑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指尖更是加了力。

“坐下。”

沈清颜便更懵了。

……坐下？

她哪里敢坐在他身边，那岂不是成了跟他平起平坐？

她垂眸看一眼，便一屁股坐在了他脚下的脚踏上。

只是那脚踏太矮，她这么一坐，跟直接坐地下也没太大的区别，便只有眼睛到他手的高度。

她只有将手高高举过头顶，才能继续维持在他掌心里。

容隐长眉抖了抖。

仿佛要发脾气，又仿佛忍不住了笑意。

少顷，他便也不吩咐她了，而是直接伸手拎住她后脖领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反正下一瞬她就已经坐在了他竹榻上，跟他面对面。

他长眉轻展，掀起眼皮来瞟她一眼。

她赶忙垂下眼帘去，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随即伸手拿过一只碧玉小瓯子来。

沈清颜极快地看一眼，瞧见里面盛着同样翠色的膏子。

清澈盈盈的，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

这一刻，她不由得悄然屏息——

他竟，想给她，亲手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