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救几次

赵平安喊道：“姜磊，正对船头！还有几百米。”

“他娘的！”褚头骂道：“怎么正好是船头？距离这里最远了！”

姜磊闻言，第一时间已经将大炮往甲板上推，同时喊道：“都别愣着，搬弹药！最后一炮了！”

他吸取了第一炮的教训，知道由于破风号船型的限制，从二楼侧面开火，极容易打歪，因此决定从船身正前面开火。但是船头离着他们现在的位置最远，这无疑是和死亡赛跑的一段距离。

“快一点，马上就来了，快！”赵平安高喊道。

姜磊怒吼了一声，甩开膀子推着沉重的大炮就冲，褚头也喊了一声，抱起一丸弹药，紧跟着姜磊往前冲。侏儒佬则是拿着烟枪，也紧跟其后。

所有的船员此刻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明白，生和死只在这一瞬间了。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对着茫茫的大海祈祷。

姜磊浑身的肌肉紧绷着，他的双臂甚至出现了大片的红色，那是因为极度用力之下，手臂上的毛细血管都崩裂了。

在姜磊如此拼命之下，他终于将大炮推到了船头：“上弹药！”

褚头紧跟其后，立马将弹丸从炮口滑了进去。

“来不及了！”赵平安在桅杆上大喊：“点燃火药！”

姜磊也看到了影子直冲而来，他还在调整炮口的位置，侏儒佬也是个狠人，他听到赵平安的话，直接将烟枪捅进了引线口。

一阵黑烟冒出来，石头快速飞了出去。

但由于炮口的位置还没有调整完毕，那石头先是击中了破风号的船头甲板，然后穿过船舱，从内部击穿船板，狠狠砸在那黑影子上。

船尾在这一瞬间翘了起来，这对于破风号来说只是不大的晃动，可对于在桅杆上的赵平安来说，却不啻于巨大的地震，桅杆最细的部分大幅度摇摆了起来，桅杆本就湿滑，这一甩，直接将赵平安甩飞了出去。

赵平安第一次觉得自己会飞了。

他看着破风号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则一头扎进了海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只感觉一时间天旋地转，咕咕喝了几口水。

他努力摆动四肢，可脑袋终究是晕乎乎的，一时间全身无力，往海底下沉去。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到一个影子朝自己这边游来，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一条美人鱼。

他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背着匣子的女人背对着自己，而女人的面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这影子很大，像是一个怪物。

“董懿静！”赵平安从梦中惊醒，半坐起了身子。

“怎么？”一个声音说道：“你看我很像董懿静？”

赵平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

“嗨，我有时候怀疑，是不是你上辈子救过很多次我的命，所以这一辈子我来偿还了。”说话的人是徐雨萌，她正在用毛巾擦着头发：“好久不见，你还是没死啊。”

“徐雨萌？”赵平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怀疑，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踪我？怎么我在什么地方，你就在什么地方？”

徐雨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是我跟踪你，是王少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找到你。不过别担心，他不在这里，他在后面的大船上，我们算是先行军。他说你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派出了很多人来找你们。”

赵平安叹口气，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艘带船舱的小板船，房间里就徐雨萌一个。

“叹什么气？”徐雨萌问。

赵平安小声说道：“依我看，你不如跟我走吧。”

“外面也都是我的人，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徐雨萌笑了一声：“我跟你走？我跟你干什么去？”

赵平安清了清嗓子：“你说，孙殿英把你们丢给王少仪，让他成为你们的长官。那个王少仪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依我看，你们就别在军阀手下做事儿了，这么多年，我想你们肯定攒够足够多的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何必为那些人卖命呢？”

徐雨萌坐在了赵平安身边：“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想过。可这个世道，你没有枪，没有势力，你又能去做什么呢？做生意？当好人？我爹年轻的时候，拿了家里的鸡蛋出去卖，被一伙儿土匪抢了去。那鸡蛋卖了，是为了给我娘治病的。”

“其实想想，就算卖了那一筐子鸡蛋，我娘的病也未必能治好。”徐雨萌说：“后来他发誓，这辈子如果注定要抢别人和被别人抢的话，那一定要选前者。后来他认识了孙殿英，两个人从庙道会干起，一直到了现在。”

“我也看得出来，孙殿英有意要和盗过皇陵的人撇清关系，那样他还是清清白白的。但是能怎么办呢？我父亲这辈子不会背叛孙殿英，他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为了我，我总不能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吧？不过倒还真有一个办法。”

赵平安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嫁人呗。”徐雨萌说道：“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过我看你稍微难一点。”赵平安说：“我怕你三天两头就打你丈夫，说不定哪天生气了，直接枪毙了。”

徐雨萌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你呢？你怕不怕？”

“我？”赵平安沉默了片刻：“我想我应该不怕。”

“癞蛤马想吃天鹅肉。”徐雨萌忽然咳嗽了起来，片刻后才说道。

“没关系。”赵平安说道：“你这只癞蛤马我看也没有那么赖。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离那个王少仪远一点。还有，你怎么了？染了风寒了？”

徐雨萌摆摆手：“不清楚，不过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一次你遇到我算是幸运，远处的那艘木船是你们的？一会儿你就划我这个船过去，我不会为难你。但我能看到的，别人也能看到，他们一定会上报王少仪。到时候，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不过那个时候你小心点，王少仪这一次可谓是全军出动。”

徐雨萌站起了身：“我不能和你聊太久，他们马上就会过来查看，我得为我父亲着想，他还在那艘大船上。”

“等等。”

“什么事儿？”

“你又一次救了我。”

“没什么，救着救着就习惯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可能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还债了。不过，记得你还答应了我要替我做两件事儿。”

“没忘。”

“那就行，不过我得想想，不能浪费。”